身为男子,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摧折意志了。这与风月无关,这是关乎尊严的事。
一夕之间,他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了半个废人。
他觉得他的世界坍塌了。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他科场得意,又即将迎娶心爱的女子,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他疯了一样砸东西,他怒吼着让众人都滚出去。他歇斯底里,他陷于崩溃,他已经做不回那个文质彬彬的温雅公子。
他不想这样窝囊地苟活于世,他宁可去死。
母亲恸哭着求他不要寻短见,父亲也含泪与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说不定将来可以医好的。
他这才逐渐冷静下来。他若死了,爹娘当如何?再者,虽然他也看出大夫那意思几乎就是医好无望,但好歹他的命根子是全的,说不定就真如父亲所言,哪一日忽然好了。
只他眼下这般,是不能娶温锦了,他不能害了她。
他愤恨不甘,但也无计可施。
然而他已经到了婚娶年纪,迟迟不娶亲也是不成的,只是他一直在竭力逃避而已。
终于有一日,他不得不直面这件事。那天他跟父亲被召到御前议事时,永兴帝谈罢公事,大赞卫家子孙皆芝兰玉树、国之栋梁,得知他如今尚未娶亲,忽然提出要为他牵线。
永兴帝似乎以为他至今未娶是因为出了爹娘棒打鸳鸯之类的事,蔼然问他可有中意的姑娘。
他当时直道并无,永兴帝瞧出他有心事,并不肯信,再三追问。
父亲担心他一直闷头说没有会惹恼皇帝,便暗暗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好赖说一个。
他出事之后,婚事便成了个难题。父亲的意思是选个门户稍差的,这样将来一旦起了纷争,也好控制局面。父亲为此还特特为他遴选了几家让他自己选,只是他都推了而已。
他知道父亲那眼神是在示意他在那几家里面挑个出来,可他并不想。那几家姑娘他连面都没见过,何况他如今这般哪有心思挑姑娘。
但皇帝还在等着他的答案,他有些骑虎难下。
正在进退维谷之际,他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半大少女的身影。
那是他当年于聊城萧家暂住时曾见过的萧家幺女,她跟温锦一样爱吃桑葚,他曾在桑树林瞥见过她几次。
他临走前去为温锦摘桑葚时还遇见了她。她当时穿一身松花色扣绣襦裙,比四下里的夏月风光更要明丽。她知他是要在临行前带着土产回京,笑着从自己的篮里取了些桑葚放到了他的篮子里,又与他说要如何储存,这东西不禁放,容易坏。
他在聊城的那段时日里,除却拜访过萧家的长辈之外,跟其余人都极少打交道。但他竟然对萧家这个幺女尚存印象。
后来都察院副都御使致仕,吏部为补缺人选头疼不已。父亲无意间跟他说起此事,他便提起了萧安。父亲当时似乎听了进去,过不多久,他便听说萧安调任副都御使的调令颁了下来。
再见到那个萧家幺女便是在京师了。卫萧两家有些沾亲带故的渊源,萧安回京后,萧家女眷也跟着来国公府做过几次客,他又零零星星见过她几回,但也只是远远一瞥,不曾打过照面。
他只知道当年那个半大少女,如今已经长成了天姿国色的美人,不过她似乎还是喜欢穿松花色的衣裳,这颜色也的确适合她,将她明净的气韵衬托无遗。
永兴帝等得不耐烦,再度催问他。
他心神不定,脑中纷纷乱乱掠过诸多画面,最后不知怎的定在了那个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