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羡蹙眉,他和这孙捷一个在理政堂办差一个在宫内办差,除了上朝,私下里根本就没什么见面之机,也不知他这句无处不在从何说起?不过他这倨傲无礼的模样委实令他不悦,于是他也不客气道“怎么,难不成这豫山孙大人来得,我便来不得?”
“钟公子说笑了,这豫山别说来得,就算是买下,对你们钟府来说,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孙捷道。
钟羡见他越说越不可理喻,遂失了与他谈话的兴致,兀自上马,对他道“抱歉,钟某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了,借过。”
孙捷与他面对面地僵持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轻扯缰绳让到一旁,让他过去。
钟羡走后,孙捷扭头去看张竞华。张竞华却看也不看他,和随行仆妇将受伤的裁云扶上马车,自己也紧跟着钻了进去,将车帘一放,命车夫下山。
回到镇北将军府,孙捷出门当差去了,张竞华在裁云房里看着大夫为她诊治。得知裁云是右臂脱臼,左脚脚踝扭伤,外加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张竞华才真正松了口气。
裁云躺在床上,看着坐在旁边怏怏不乐的张竞华,低声道“小姐,姑爷的事,要不你还是回去跟夫人说说吧。他对奴婢动手不要紧,奴婢就怕,将来万一他对你动手,可怎么办?”
要说张竞华刚嫁来孙家之时,因她娘家显赫容貌不俗,那孙捷也是很喜欢她的,只是他武将出身为人粗鲁,不太得张竞华的喜欢。
新婚的腻歪期过去后,这孙捷渐渐觉察出张竞华对他的冷淡,加上那阵子张竞华身体状况不太好,一直在调养着,也一直没能怀上身孕,他便有些猜忌起来。后来也不知从哪儿听人搬弄是非,说张竞华钟情太尉之子,嫁给他不过是碍于父母之命,他对张竞华的态度便一落千丈。
他是个武人,猜忌心重却又不惮于放在脸上,在家时除了要求张竞华尽一个妻子在床上的本分外,对她旁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可一旦张竞华出门,他却又防贼一般看得紧。
张竞华本来就不喜欢他,又受他如此冷待磋磨,在孙府的日子过得可谓是度日如年。今日去豫山上香,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散散心而已,不料这孙捷却又硬要跟去。
上完香出来,孙捷问张竞华在佛前许了什么愿?张竞华道说出来就不灵了。谁料这孙捷就变了脸,质问张竞华是不是许了什么不能让旁人知道的愿望。张竞华气得不行,更不想理他。裁云见两人之间又剑拔弩张,便上前为自家小姐说明,说她许的不过是希望家中父母康健之类的愿,话还没说完,孙捷骂一句“我与夫人说话,岂有你这贱婢插嘴的份?”抬起一脚就将她踹下了山道。
裁云此时想来还心有余悸,姑爷是个武人,若真要跟小姐动起手来,小姐哪受得住他一拳一脚的?于是便更为焦急地看着张竞华。
张竞华却只是摇了摇头,眸中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他们若是心疼我,又岂会将我嫁与他?这场婚嫁定的是我的终身,为的,却不是我的终身。我早就看清楚了,也想明白了。”
裁云想起那钟公子,明知她只是个下人,还肯纡尊降贵背她上山,那人品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小姐若是能嫁给他,不知会有多美满。可惜,可惜小姐这辈子身在富贵,心却在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