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斯仰天长叹,无言以对,只怪自己年轻识浅,拼不过老戏骨的演技。
宗铭得了便宜还卖乖:“没有了,是我病着,脾气不好,老惹他生气……”
“你别老纵着他,这孩子我清楚得很,三分颜色开染坊,得时常敲打敲打才行!”李珍给他添上热水,絮絮叨叨地数落着李维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二十分钟前信誓旦旦要教训的原本是宗铭。
李维斯一败涂地,举手求饶:“我错了,妈妈你别给他添茶了,医生说他不能喝刺激性饮料。”
“哦,是吗?那别喝了,晚上妈妈给你煲老火汤补补身子。”李珍连忙放下水壶。李维斯趁机起来驱逐戏精:“行了我和妈妈还有话要聊,你这么虚弱就不要留下来陪我们了,上楼睡一会儿吧。”
宗铭见好就收,也怕待久了露出马脚,或者被岳母质疑他作为丈夫的能力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顺从地站起来道别:“那好,我上去睡了,妈妈再见,晚上再聊。”
“去吧去吧,好好休息。”李珍目送他离开,又谆谆教诲自己的儿子:“Perrey,他身体不好你要多体谅他,别再像从前似的老欺负他。”
“我从前哪里欺负他了?”李维斯简直比窦娥还冤,“你又知道什么了?”
“妈妈不是傻子,以前每次打电话你说起他那个口气,还有你们平时相处的小事儿,我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李珍叹气道,“他比你大,以前一直宠着你让着你,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身体也垮了,事业也受到了挫折,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老是吐槽他挖苦他。两个人是要相处一辈子的,没有谁永远纵着谁,要适时改变,互相支撑和弥补,明白吗?”
前半段李维斯听得不服,后半段却被触动了,这两个月他一直更关心宗铭的身体,没太多地考虑他的心理,潜意识还把他当成那个强大的无所不能的作妖大神。
妈妈的话点醒了他,也许他应该转换一下位置,多考虑考虑宗铭今后两年要面对的心理落差。
沉默地点了点头,李维斯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改而问道:“妈妈,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吧,爸爸……伊登他是不是去找过你?”
李珍气息一窒,顿了片刻才淡淡道:“是的,上个月初他来德州见我,跟我讲了你的事情。他说是你委托他当面讲给我听的,怕自己跟我讲不明白。”
李维斯在母亲洞察的眼神之下赧然一笑,耍赖道:“我是怕你当时见到我那个样子太难过了,所以才叫他替我跟你解释的嘛……”
“你小说都写了好几本了,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说不清楚,要请旁人来帮你说的?”李珍没好气地瞪他,继而叹息一声,“以前的事情,他都跟我解释了,至于我……这么多年过去,爱啊恨啊都看淡了,也理解他当初的选择——毕竟荣家承载了那么多沉重的血泪,为我们这些后来人付出了那么多。”
“妈妈……”
“可是我没办法原谅他,Perrey。”李珍轻声说,“我从十七岁和他在一起,二十岁为他放弃学业、结婚生子,我要的难道是这样一份轻飘飘的无足轻重的感情吗?我在他的心目中难道就是这样一个可以在生死关头毅然放弃的女人吗?是,我区区一介女流,是比不上荣家先祖的血仇,比不上你们男人心中的家国之梦,但我也是人,我有血有肉,有自我有尊严……”
她眼中泛起痛苦的泪花:“为什么他试都不试,就断定我是个无法和他一起承担责任的女人?为什么他那样的痛苦纠结,却不愿意和我吐露一句,不愿意和我分担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