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借着身量矮小的优势,总算是挤进了人群的最里围。
女子正值芳龄,整个身子伏在桥侧的石杆上。襦裙下露出一双玲珑小巧的绣花鞋,此时正踩在石杆上一寸寸的向上挪动。许石杆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无数人的抚摸,而显露出的特别的光滑。女子踩在上面的那双小巧的鞋子,不停的打滑。
女子整个身子也忽上忽下。但幸好,即使身子始终不曾越过石杆。也正因此,大家都默契的静观其变。
女子不甘心的试了一次又一次,却每每脚下都会打滑。她的神色越来越焦急,脸上更是露出些许痛苦的深情。我若有所思的看着女子扒在石杆上变得发白的手指,继而同他们一样静观其变。
女子脚下蹬着石杆的速度越来越快,却每回刚蹬上去一点,下一秒就会立马滑下来,次次不能如愿。她着急的似要哭出来。
人群突然闹出一阵动静,我顺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一对中年夫妇正从桥的一边走过来。他们面上焦急的神色,与胶着在女子身上的目光,使我立刻明白了来人的身份。该是女子的父母无疑了!
果不其然,这对中年夫妇穿过大家为其腾出的一道地方,一左一右迅速上前,拽起女子的两个胳膊,就要将女子从石杆上架下来。
女子自然不能答应。两只手紧紧的扣住栏杆,十根手指根根发白。可见女子赴死的决心。
这绝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可笑把戏。女子确实真真切切的想要寻死。
夫妇二人见此,皆泪流满面,面上无尽的悲怆与哀恸。
似是有所感,女子背着他们伏在石杆,同样涕泗横流,模样好不狼狈,女子梗着脖子道:“你们作甚么拦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一了百了,总好过,总好过……呜呜呜”
夫妇二人听到这样的话,更是痛的心如刀绞。妇人含泪嘶哑道:“阿囡,我的儿!你说这样的话,便是用刀生生刮着娘亲的心头肉呐!便是被退亲了又如何?怪只怪那人不懂得我女儿的好。一飞黄腾达起来,就忘记了自己的根。可是阿囡啊,是那人不好,你何苦惩罚自己。你如今一头栽下去是一了百了,可这往后的日子,你让娘亲怎么活?让你阿爹怎么活?”
妇人声泪俱下,让女子稍微有些动容。可也只是稍微,只见女子十指不松懈的扒着石杆,流泪的脸蛋侧到一边,痛哭流涕道:“阿娘,是女儿对不住,对不住您二老。可是阿娘,你可晓得女儿心中的痛,我同念郎青梅竹马,很久以前他就说过会三媒六聘娶我为妻,他说会许我一生荣华,他说过的,他说过的啊!难道今日他得了探花郎,往日的誓言便尽不作数了吗?可便是这样还不够,他用一纸书信就打发了我,甚至不愿见我一面。还是说,这些年我们的感情,仅凭薄薄的一页纸就能寄托。阿娘,我不甘心,不甘心呐!为什么,阿娘你说到底是为什么?他是找到更好的了,还是不爱了?阿娘,如今的我就像是一场笑话,你让我还有何脸面再活下去!”
妇人掩面失声痛哭,不停的摇头,“阿囡,便是如此,你也不该这样轻贱自己。若要怪,便怪我。怪我这个母亲识人不清,将自己的女儿错付给了负心汉。若要死,便是我死,我要下去亲口问问阎罗,为何我的阿囡那样善良,却要遭此一劫?那个负心汉却逍遥的活在世上,我要问问阎罗,这世上还有没有公理可言?我要在下面等着那个负心汉,等到他身死那刻,亲口质问他可曾对得起我的女儿?”
妇人说完,就松开了拉着女子胳膊的双手,两手一撑,就要一头栽进河里。幸而,近旁的人瞧出不对劲,立马拉下了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