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午并没有发现谁换了衣服,不过迎春向来是个细心人,便问道:“是谁?”
迎春道:“是姝彤的室友,聂卿萝。”不过她说完又补充道,“上午上课时,她过来和我们打招呼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的裙子好像跟我们的不太一样,虽然都是同一款制,但是她的裙摆又单独绣了梅花暗纹。”
林黛玉点点头,很多人家都自己养了绣娘,或者与绣坊有来往,像是这种贵族小姐的学院,很多自然不甘心穿同样的衣服,但是又不能私改,便会在这些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下文章,如袖口、裙摆,还有挂饰、荷包什么的,反正就是要显出自己的不同来。
“那纹路是用了跟布料同色的蚕丝线,不细看的话,只能隐约看到有花纹,但是看不清,你也知道我平时就爱找新花样子绣,就特意看了一下,确实是缠枝红梅隐纹的绣法,是城西天工坊的手艺。”迎春继续道:“但是下午再见她时,虽然还是同样款式料子的衣服,花纹却成了清山水梅隐纹的绣法。因都是隐纹,又都是梅花,所以不在意的人看不出区别来,但是我却看的清清楚楚。”
林黛玉想想,自己倒真的完全没注意到,大家应该也都没注意到,也有可能有人注意到了却像迎春一样没说出来。
聂卿萝并非王公之后,家里却是显赫,她父亲是当朝二品户部侍郎,母亲是当朝太后的侄女,光是这就已经足够让人生畏了,即便黛玉只是知道一点皮毛,就明白迎春在担心什么。
在这件事上,贾家若想做文章,是一定要败的,还会败的很没有脸面,饶是贾母面子再大,也不过求到太后跟前,要讨讨国公爷的那点情分,怎比得上人家的侄孙女。
黛玉也知道迎春愁的是什么了,若是书院彻查查到了聂卿萝,不论怎么罚,罚不罚,都是需要认真斟酌的,而如果查不到,又对贾家没有交代。
两人忧心忡忡一夜,第二天眼圈都有些发黑,而且黛玉皮肤白,黑眼圈尤其明显,林宜华看到了,赶紧让丫鬟煮鸡蛋给两人敷一敷,再用脂粉改一改,好歹盖了过去,只是仍掩饰不住憔悴。
前一日书院无缘由的检查,也让不少学生有些心慌,今日明显感觉学生少了,不少人家家丁来帮自家小姐请假。
灵韵书院说到底不过是个私人开办的书院,对出勤要求并不高,因为京城各家各户逢年过节、红白喜事、赏花踏青的总有数不完的约要赴,大一点的到了十二三岁就要开始说亲、备嫁、学管家,更是忙不过来,有些小姐虽入了学,有时候个把月不来也是有的。
梦古书斋今日就缺了几个人,林宜华坐定细细看了,聂卿萝并没有来,连姝彤据说来了不过去了别处,魏斯容倒是因为昨日的事跟迎春很有些惺惺相惜,把凳子搬近了一些跟迎春聊着天。
昨天两张桌子上都沾染了墨汁,今日一来两张桌子便都换过了,只是地上还有淡淡的墨痕,只是文房四宝还是原来的,迎春百无聊赖地搭着话,瞄到一眼魏斯容的砚台,突然想起昨天的始作俑者就是用这砚台给自己的画泼了墨,又扣在了魏斯容的画上,觉得那砚台工艺有些不一般,便问道:“这砚台好生精巧。”
这砚台昨天毁了两人的画,若是普通砚台,魏斯容估计就毁了或者收了,现在却仍摆在桌上用着,可能对她有特殊含义。
魏斯容看过去,笑道:“这是龙溪产的歙砚,姝玥姐姐送给我的,我很喜欢,幸好昨日那人没摔坏了,不然我可要心疼死了。”
一旁的探春也看了看那方砚台,轻轻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砚台上雕的是杨柳岸边月上中天的场景,砚台凹陷的纹路恰似一方湖水,确实是好景好工,而歙砚又是砚中珍品,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