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小白说出那句话之后,她也依旧没有完全明白——她知道自己对四妹的不思进取十分忧愁, 也希望着四妹能够好好练功,好好做个四宫主, 但是她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因此而勃然大怒。那种怒气由衷而发, 骤然而至, 无论是与楼无痕自己的本心, 或是与她自小所受到的教育都截然不符。
身为红楼的宫主, 一生下来命运就已被注定。无论是大宫主,三妹, 四妹, 或者是楼无痕自己, 本该都已接受这样的现实,并且按照自己被安排的路按部就班地走下去——至少楼无痕是这样以为的。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努力扮演好二宫主、二妹、二姐的角色,努力地维护着宫规, 修炼着剑术, 辅佐着大宫主, 管教着三妹与四妹, 却从未想过、也不敢想, 或许并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 已经认下这桩命运。
而三妹的出走, 便更是将这样的现实□□裸地摊开、摆在了姊妹们面前。倘若除了三妹之外还有别人不甘于自己的命运, 那三妹的行为,不啻于向那另外的人宣告她并不孤单。
然而这种宣告,无论是对三妹,还是对那个人,无疑都是极端危险的。她们四个,自出生起便享受着身为宫主的荣华富贵,自然也当承担起这等责任。
正如林小白所说,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无论这礼物是权势,美貌,或是其他什么。
楼无痕垂下眼皮,余光瞥见身后的霏婴泪水涟涟,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嘴,不肯因发出哭泣声而示了弱势,心头一软。那一股来得莫名其妙的怒气又莫名其妙地消了,面容却依旧冷峻,走到霏婴的房门之外,亲眼看着她走进门中,向侍女道:“罚她禁闭一月。”不理会侍女们的唯唯诺诺、战战兢兢,以及霏婴的满脸愤恨不平,负手而出,缓步折返。
走不到数步,却见曌云裳慢吞吞地跟过来,亦负着手,轻轻笑道:“二妹,你今日着实是严厉了些。”
楼无痕微微躬身,并不直视于她:“往常也是如此,今日并无特殊。”
曌云裳便挑眉:“真的?我还以为是因我不曾责备三妹,你不高兴呢。”
楼无痕道:“恩威赏罚,本就该是取决于大宫主之一心。宫主顾念手足之情,不愿当众堕姊妹间的体面,宽宏仁厚之心,属下等钦服尚且不及,怎么会不高兴?”
曌云裳笑道:“我本以为你会怪我不分是非,没想到竟能体我之心。”叹一口气,又道:“倘若怨姬与霏婴也能与你这般,该有多好。”
楼无痕道:“三妹、四妹不过因年纪还小,不明白此间事关重大,等再过些时候,就明白了。”曌云裳摇头叹道:“说是年纪还小,其实与你也差不了几岁。武功心性,却是不及你远甚,唉!”执起楼无痕的手,又道:“说到为我分忧解劳,满宫之中,真是只有你了。”
楼无痕眼皮一跳,总觉得话中别有深意——非是她猜疑心重,而是她深知这位大姊根本便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宽厚仁德,颊边的伤疤便是明证——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来,躬身道:“这都是无痕分内该做之事。”
曌云裳凝视着她,忽地伸出手来,看似柔和,其实迅疾若闪电,一下扣住楼无痕的手,牢牢定在半空:“你我至亲姊妹,你却连这一点小小的触碰都要抵触。却不知是真的严肃端方,还是不愿与我亲近?”
楼无痕瞳孔一缩,迅速低头:“大宫主是一宫之主…”话未说完,曌云裳却已松了手,轻轻笑道:“开个玩笑罢了,你偏生这样严肃。”拍拍她的肩,轻笑道:“三妹和四妹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