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白。
曌云裳的脸扭曲了极短的一瞬,手微微握起,又迅速地松开,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恨不能今夜就寻个理由,提前杀掉这不知来历的贱人,可惜只一瞬之后,便又放弃了这想法——她对林小白又不是没出过手,那人却至今还毫发无伤地待在红楼之中,据她们姊妹自称,这是林氏的独门心法,却不知这心法强悍到何等程度,能不能抵挡她全力一击?
说回林小白,曌云裳忽地又想起她最后说的那一番什么拥抱之类的言论,斜眼去看楼无痕,这人还如雕塑一般定在原地,面上表情也如木胎泥塑一般分毫不变。
却不知她是不是真如林小白所说,那么渴望别人的理解,和拥抱?若真是这样,靠近她再摧毁她,是不是比远远地站在戏台之下,一点一点地摧毁她身边的一切,来得更痛快?
亲近的人死去,与亲近的人背叛,到底何者更痛苦些?又或者,遭遇双重打击,会更令人心碎?
曌云裳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连身子似也不受控制地想要开始颤动,为了掩饰,也为了试验,她轻轻地踏上前一步,接着又是一步。楼无痕就在她的手臂控制之内了,离得近时,这妹妹看起来便比平常更为娇小,像是一只孤单弱小的麻雀,叫人忍不住就想拿网来捉它。曌云裳将笑容放得更温柔些,像张网一样抬起双臂,将楼无痕环在臂中。
楼无痕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微微挣扎,似要逃脱网罗的困兽,曌云裳却及时地将她箍住,送到自己怀中,仿佛将一筷美篆夹入口中——她的嘴也的确贴到楼无痕的脸了,一带而过,却令她想起林鼓瑟对林曦的那一吻,那也是姊妹呵——隔得近时,怀里人儿的不安变得越发明显了,抗拒也超越了属下对主人所应有的力道。但曌云裳早已料到这点,不但双臂紧紧地扣住怀中的猎物,头也屈尊纡贵地低下去,嘴贴在楼无痕的耳边,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在说话:“二妹不要这样说自己,在我心中,你总是最好的。”最好的玩物,最好的下属,最好的木偶,最徒劳无功却又苦苦挣扎不肯放弃的猎物。
曌云裳甚至有些不理解她的挣扎,觉得她这徒劳的模样很可笑,但曌云裳又欣赏她的挣扎,这一股挣扎之中,实实在在地有着某种红楼中所少见的精神,一种十分有助于对抗无趣生活的力量。仅仅依靠着这股挣扎,曌云裳才能安安分分地待在红楼,好好地做着她的大宫主。不然,谁在乎这破地方,这破天下?哪怕天柱倾塌,天下死绝,又关她什么事?
她只要楼无痕。
曌云裳几乎有点想真心地笑了,心情愉悦,连手也在不由自主间抚上了楼无痕的背,怀中人的不安已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异样的颤抖。曌云裳不知道这颤抖是因自己在耳边说话带来的——这动作是她从林鼓瑟那里学到的,依样画瓢,或许并不熟练——还是因她真的受到感动,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一种感动而非畏惧的颤抖,因为短暂的颤抖之后,楼无痕便顺从了她的怀抱,近乎信任地将她的肩一贴,又圆滑地溜出去,站直了身子,拉开了距离:“多谢大宫主垂爱。若是阁中需要,属下自当竭尽所能,献身以报。”
她说这话时依旧垂着眼,好像千万年都不会变一样。但曌云裳知道她是痛苦的,这痛苦受愉快的感动鼓励而来——士为知己者死嘛——因而显得更复杂、更深沉,带有一种别样的天真活泼。而到时若道破真相,那痛苦想必也比单纯的被迫的痛苦,要来得更深。
曌云裳忽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愉悦感,一种鱼儿上钩之后缓缓收线的快乐感觉,心上有千百种荒唐的念头飞驰而过,关于怎么给楼无痕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