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光线舒适,李慰睁开眼怔怔地凝望天花板,那上面有一些枝缠叶绕的花纹,她心头空空地看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是窗纱投映上去的阴影。
可她明明记得入睡前拉开了窗帘。
今天凌晨,李慰用自动导航驾驶悬浮车回到司机家所在的大卫区,她留了个心眼,没有真的去司机的家,而是将他连人带车丢弃在三个街区外,再靠杨悦的“魔法”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附近一幢空置的独立住宅。
回想到这里,大脑总算从熟睡后的迟钝中彻底清醒。李慰翻身坐起,听到陈旧的组合床发出嘶声哀鸣,她不敢再动,回头看枕头的另一侧,杨悦面朝她的方向安静地闭着眼。
男孩儿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更缺乏活气,根根分明的睫毛伏在深陷的眼窝上一动不动,李慰疑心他都不用呼吸的,悄悄伸手探了探他的鼻孔。
仿佛等待了比实际更漫长的时光,她终于感觉到微弱的气流拂过她的指腹,凉凉的,就像通过了他五脏内腑的空气比她的体表温度更低。
这孩子身体不怎么好,李慰怜惜地想。
她放轻动作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昨晚入睡前她检查过冰箱,记得里面食材丰富,趁现在有时间,她可以给杨悦做点拿手菜补一补。
她打算做红酒炖牛肉,手上麻利地切着人工合成牛肉,脑子里却忍不住回味之前做的梦。
很久没有梦到新生派对那天发生的事了,她至今不知道室友是有意或无意骗她喝了掺酒精的长岛冰茶。不过他们乡下人向来能动手就不动嘴,她当时就给自己报了仇,醉熏熏地把室友揍得满地找牙。
她其实并不怕喝酒,不敢喝是为了别人的生命健康考虑,根据老妈的权威评判,她的酒品比老爹年轻时更糟。那天晚上醉酒后的回忆模模糊糊,始终都像隔了一层毛玻璃,如果不是这个梦,她都忘了派对上发生的不全是坏事,她还曾经遇到过一位神秘如塞壬的美少年。
不知道那少年到底是谁,他不是文思学院的新生,难道真的跟总统一家有什么关系?
想到乔治在她前面暴露的真实嘴脸,李慰一阵反胃,连带对那少年的好感也大打折扣。
牛肉还在锅里小火慢炖,李慰坐在客厅的吧台前歇息,杨悦起了,穿着这家男主人的拖鞋,像划着小船一样慢腾腾地穿过客厅,推开浴室的玻璃门。
门内很快传出淋浴的水声,李慰拍了拍自己的头,昨晚两人又累又困,进屋就找床,上床即入睡,竟都没想到洗澡。
她已经有……一周没洗澡了,想到这点立刻觉得自己浑身刺痒,李慰隔着衣服难耐地抓了抓,扬声问:“你自己能行吗?要不要帮忙?”
杨悦照例没有回答,十分钟后,玻璃门打开,杨悦穿着全套湿透的衣物站在门口的垫子上,从头发丝到手指尖都在不停地往下淌水。
李慰怔了一瞬,恍惚觉得这一幕有种既视感,很快又在杨悦安静凝视的眼神中苏醒过来,她连忙从吧台前的高脚椅上跳下地,连拖鞋都顾不得穿,急慌慌地把他推回浴室,“祖宗,你千万不能感冒,我们进不了医院的!”
她笨手笨脚地帮杨悦脱衣服,沾水的衣物纠缠在一块儿,好不容易脱一件都像剥下一层皮,杨悦乖乖地任她摆弄,偶尔扬起眼睛看她一眼,又长又翘的睫毛上滚落细碎的水珠。
李慰把他脱得只剩下贴身毛衣,后知后觉地发现哪里不对,连忙背转身去,“剩下的你自己脱。”
她在浴室的墙上取了一块干净的浴巾,等了一会儿,依稀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她反手把浴巾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