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感受到苏霁华的僵冷,突兀皱眉冷笑,眼神之中透出嘲讽。“装什么,昨日还梳着女儿髻乐颠颠的爬男人的墙头送饼,今日梳上个妇人髻,就装贞洁烈妇了?”
“哼,你这副模样,家里头的男人怕是每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恐自个儿头顶哪时便能放羊了。”
“不,我……”是个寡妇……苏霁华话音未落,马车一颠,伏在苏霁华身上的男子陡然下滑,带着玉冠的脑袋一路跌撞着滑到她跪着的双膝上,然后静止不动。
苏霁华缩着身子环胸跪在那处,面颊臊红的用双眸往下瞪去。只见贺景瑞双眸紧闭的枕在她的双膝上睡着了。那双凌厉眼眸一闭,原本一脸的狠戾气瞬时消散无踪,似乎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清朗君子。
可苏霁华知道,这只是似乎。
被撞得有些狠,胸口闷闷的钝痛。苏霁华蜷缩着身子使劲推开贺景瑞的脑袋,身后的帏帘却陡然被掀起。
马车还在行进,贺天禄身姿轻巧的跳进马车厢,身后帏帘覆上,马车又变成了一个封闭空间。
动作熟练的把熏炉里面的香料倒了,贺天禄把贺景瑞搬到旁边去休息。
苏霁华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突然张口道:“这熏香有问题?”说罢,苏霁华赶紧捂住口鼻,但片刻后却反应过来。若是有问题,那她怎么没事?
“熏香没有问题,茶也没有问题。”贺天禄盯着贺景瑞看,帮他盖上毛毯。
苏霁华垂眸看了一眼茶案上的茶水,想起这贺景瑞自进马车之后便滴水未沾,而她因为紧张反而喝了好几碗。所以这贺天禄的意思应该就是这茶是熏香的解药?
想到这里,苏霁华暗咽了咽口水,看向贺天禄的目光陡然便带上了几分审视意味。她扯住贺天禄的短袖,微微探身朝贺景瑞看去。“三叔他,没事吧?”
贺景瑞神态平静的躺在那处,青丝玉面,姿态安详。
“过会就醒了。”
苏霁华盯着贺景瑞暗思索,觉得这事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如果这贺景瑞真是装出来的一副君子模样,那贺天禄又为什么要用熏香把人弄晕呢?
除非……刚才那个模样的贺景瑞是个意外,是连贺景瑞本身都不愿意让其发生的事。
马车厢内一阵沉静,苏霁华缓慢开口道:“我曾读过一本医书,名唤《格致余论》。其中有言,一人忽变成其死去的哥哥,能详尽的说出其哥哥从前做过而他未做过,哥哥从前去过而他未去过的地方。但一觉醒来,弟弟却浑然不觉自己之前做过了什么。”
苏霁华说的很慢,她在观察贺天禄的表情。
贺天禄尚年幼,虽时常板着张脸,但终归藏不住事,在听到苏霁华的话后面色一白,双眸炯炯的瞪向她。
苏霁华被瞪得一惊,却还是咬牙说完。“这种病,唤附体。”
“咔哒”一声,贺景瑞的玉冠磕到马车壁,发出一道清脆声响。苏霁华寻声看去,只见那人已扶着额角起身。
“二舅舅。”贺天禄赶紧给贺景瑞端了一碗茶。
贺景瑞面色微白的将茶水饮下,靠在马车壁上喘息,眉眼清明,面色微冷,周身那股子让人胆寒的戾气已全然褪去,又恢复成了往常模样。
苏霁华神色疑惑的看向他,张了张嘴道:“三叔?”不知他可记得刚才自个儿都做了些什么事?
贺景瑞神色一顿,似有些迷惘,不过只一瞬便恢复了常态,朝着苏霁华微微点头,然后看向贺天禄,“天禄,送大奶奶回府。”
苏霁华赶忙道:“我是去铺子里头的,不回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