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首没有回来, 只能造个衣冠冢,但就是这样, 照着刘氏的意思,也不能寒碜了。墓室之类的已经叫人去营造了,只是眼下天已经冷了, 再怎么加紧赶工, 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就不能动工了。少说要等到明年暖和时候才能完工。
明姝窝在房内,等到腿脚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才去见慕容渊,去的时候慕容渊正在刘氏那里。
明姝到了那儿和夫妻两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慕容渊是没有其他表示,“你若是想好了, 到时候我派人送你回翼州。”
刘氏却抬手, “别急着走。”
明姝心下一跳,不知刘氏这儿要出什么。
慕容渊颇有些奇怪的看向老妻, 只听刘氏说, “五娘年轻, 阿六敦没有那个福气早早就走了,我们两个老家伙, 自然不会留着新妇白白浪费青春。只是你替阿六敦守完这一年, 就算是尽了你们未尽的夫妻缘分。”
刘氏说着, 忍不住又抹泪起来。
她的心思也很好懂,给儿子娶了这么如花似玉的新妇,儿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圆房,就已经战死。有个新妇给他守完这一年,也算是个最后的心愿。
“五娘放心,我们慕容家不会亏待你。鲜卑人有规矩,男人没了,他留下来的财物都是交给他女人的。一年之后,就把他的那一份家产给你。”
刘氏目光殷切,盯得明姝嘴张了张,慕容渊拧着眉头开口,“她青春年少的,耽误她作甚么!”
“我又没叫五娘给阿六敦守节一辈子!就一年,你们汉人不也是守上一年就可以改嫁了么?我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刘氏说着,两眼死死盯在明姝身上,“我也会给你爷娘去信,和他们说好。”
长子战死一事在刘氏心里结了个打不开的死结。人死不能复生,既然这样,就只能把他的身后事办得体面再体面,甚至才娶来没有多久的新妇也要跟着她一道做好。
明姝并不是什么多舍己为人的大好人,她下意识想要拒绝,可喉头一紧,把将要说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她强硬走也不是不可以,但就不能和和气气的,不求能和慕容家相处的和和美美,只求别结下太大的梁子。要是强硬走,面上的和气肯定是维持不住了。
心里权衡一下利弊,明姝已经有了答案。
她躬身,“儿给夫君守节一年。”
她嗓音依旧和平常一样,暖如春风。叫多日以来以泪洗面的刘氏终于破冰消融,露出个笑。
慕容渊是不想耽误新妇的青春年华的,奈何刘氏下了决心,拿出不答应就闹的全家上下不得安生的劲头。慕容渊不禁头疼不已,再加上刘氏也不算过分,仅仅只要新妇守节一年,便可回家改嫁,而且也要照着旧俗,赠予新妇财物,这才没有出声反对。
事情定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刘氏给翼州的,明姝的娘家去信一封,说明了缘由。过了两个月,翼州那边来信了,刘氏当着明姝的面拆了,里头写的都是些套话,说她这个女儿资质平庸,难得亲家不弃,肯收留她,夫君新丧,怎么着也该给夫君守满这一年的。
满篇都是一些客套话,听得明姝昏昏欲睡。
刘氏见亲家也肯了,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下来,见下头新妇低眉顺目的模样,心也软了点,“好孩子,阿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阿家。”明姝答了句。
这时,外头守着的婆子进来禀告,“夫人,二郎君过来给你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