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崇光本是大家族出身,后遭变故家道败落,但他发奋读书,考中举人,到扬州后从小吏做起,个人颇有能力,办事圆滑周全,在官场一直顺风顺水。自任扬州知州事后,加上多年深耕扬州官场,颇有“扬州王”的气派。
他们正在谈钦差查案的事,三十刚出头的吴智辉面带不屑道:“这钦差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京,威风不小,可一路上走走停停还没到。他在磨蹭什么呢?早先我还有些紧张,现在都等得不耐烦了!”
胡须花白的通判叶起凡不解的望向邓崇光:“大人,这钦差、这架势,他意欲何为啊?”
旁边有人接过话:“听说这钦差不过是才出道三年多的毛头小子,以前尽干些舞文弄墨的事,我琢磨着也就是纸上、嘴上有功夫。这会儿突然担这么大的大事胆子早就发憷了,只好装乌龟了!”
他的话引得众人大笑。
邓崇光也笑了笑,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这小子想干什么还真不好揣测。不过,只要我们自己不乱,我谅他也翻不了多大的波浪。如果他识相,全力配合我们,我们也能让他漂漂亮亮的把这差办了。就等着看这位年轻的钦差怎么选吧。”
就在邓崇光焦急等钦差的时候,江宁府来了一份文书,说安县又有暴民闹事,让他去江宁府会商应对暴民闹事的对策。接到这份命令,让他隐隐有些不安,但转念又安慰自己,最多两三天的事,那队查案的大队人马还在千里之外磨蹭,这几天的应该不会到扬州,于是他把相关的亲信召集起来仔细交代一番,连夜赶往江宁府,他尚不知道这是他与扬州的最后作别。
邓崇光前脚走,周志方就和先期已到达的查案人员立马进驻扬州府衙——那队徘徊在千里之外的人马不过是麻痹邓崇光的障眼法。
进驻扬州府后,周志方第一时间把几个关键人物“请进”南苑隔离起来,却不急于审讯,丢在一边晾着。
没了关键人物当主心骨,底下的人开始惴惴不安。这个时候,周志方已经找到了齐衡泰——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苟延残喘,他们给他安的罪名是擅议宗社,这是死罪,罪无可恕,但以这样的罪名杀掉一名官员需要层层审核,等待死罪批准的时间让他侥幸活到了现在。人活着,但他已经说不出话,喉管里只能发出“呵呵”的嘶吼,两只手被挑断了筋——不能说、不能写,这也是邓崇光容许他活着的原因。
周志方跪下去,扶起几无人形的齐衡泰,强忍着流泪的冲动,坚定的看着齐衡泰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前辈,您放心,这些蛀虫绝没有好下场,国家社稷必将铭记您的付出!”
齐衡泰被转移到隐秘处医治,派随身侍卫严密看守。身体稍稍恢复齐衡泰就急着见周志方,他颤颤巍巍领着周志方走到院子里,蹬脱了鞋,用脚趾在地上歪歪斜斜写着了个“沙”字,周志方一点就透,立即安排人做了个浅木盘,装了沙,让齐衡泰坐在椅子上用脚在沙盘上写字,旁边的人把字记下来。
这个过程很缓慢,写不了几个字齐衡泰的腿就开始打颤,歇一歇然后在继续。初冬时节他却写得汗流浃背。
齐衡泰不管不顾、不眠不休写到第二日鸡叫天明,终于把他想说的写完了,然后直接晕了过去。
周志方捧着整理好的记录文字觉得格外沉重,这是一个人在孤立无援的境地以一己之力对抗罪恶势力所付出的沉重代价,是用鲜血书写的风骨和忠魂,令周志方肃然起敬。
有了齐衡泰的揭幕,一切内幕变得更加清晰明了。
周志方下令扬州及所辖县、乡所有官员不得离开驻地,调集官兵严格盘查境内各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