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邓崇光被带回扬州府。他看到了昔日自己的坐位上坐着一位年轻人,面有倦色但目光清冽而明亮,邓崇光心里竟然有一丝欣慰:看样子自己的对手果然是个不错的人物。
邓崇光从容的行过礼,周志方摆摆手,让人搬了把凳子给他坐,这让邓崇光意外中有些感激。
周志方看着他缓缓的说:“十七年的时间,从一个小吏擢升为统管扬州军政要务的知州,你应该懂得什么是识时务吧?今天希望你给扬州的百姓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邓崇光苦涩的笑了笑:“是的,大人。我早就想通了,我不会做无谓的狡辩。大人就像剥竹笋似的,从外到内,早把我的那点秘密全剥开了,我没什么可隐瞒的。我佩服大人,兵不血刃就攻破了我们的攻守同盟。不过,想想也是,一群惟利是图的人又有什么可以坚守的?可笑我最初还自以为是滴水不漏的铁桶阵,其实不过是只求自保的乌合之众。”
周志方点点头:“说实话,破你布的局也挺不容易的。不过,我只需要撬松一个角就行了。你们那群人里有多少人可以为保全别人而舍命?我只要撬动最软弱的那一块之后,你们的攻守同盟就会像雪崩一样迅速瓦解。”
邓崇光自嘲道:“这道理其实很简单,一想就能明白。只是过去从不愿去想,掩耳盗铃的骗自己罢了。”
接着,邓崇光不等周志方问话,有条不紊的把所有的事倒了个精光。
看了文书记录的供状,邓崇光沉默的画了押,被正式收监等候判决。
看着邓崇光平静的离去,这让申俊青有点诧异,按他的想法邓崇光怎么也得垂死挣扎一番,推诿、狡辩或隐瞒点什么,最不济也应该哭着喊着饶自己一命吧,可邓崇光完全认账,也不讨饶。申俊青不解:“他可是核心人物,这一认罪只有掉脑袋的份儿,可他竟这么干脆。先前我们为了破他的局可费了大劲,他怎么突然就想明白了?”
周志方有点惋惜地叹道:“在扬州他就是王,手里有足够的本钱和我们斗;离开扬州,他什么都不是。长达一个月的时间与世隔绝,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无力阻止发生什么。这种孤寂、无力的感觉会让他彻底失去权势给内心带来的所有加持,最终明白自己原来不过如此,所以没有了斗志。不过,他也算个人物,就算败了骨架子还撑着。”
有了邓崇光等人的关键证词,江淮赈灾弊案顺利结案。
十二月,圣上下旨邓崇光等共三十四名重犯押解进京一并处决。
临行前,邓崇光提出最后吃一顿扬州菜。周志方在扬州府的后花园给他摆了一桌扬州菜。
邓崇光慢慢地品尝着菜、慢慢地喝着酒,最终不可抑制的掩面痛哭。看着这个曾经光鲜无比的扬州王穷途末路的恸哭,周志方没有一丝得意,也没有一丝鄙视,心里只是满满的遗憾。
平复了心情之后,邓崇光擦干了眼泪,眼神空茫的看着不知名的远处,哽咽着说:“谢谢大人,我可以毫无牵挂的上路了。”
周志方没有接话。
邓崇光又揩了下眼泪,转头看着周志方:“大人想听我的过去么?”不等周志方答话,他自言自语的讲起往事:“家里败落时我还很小,但一下子从高处落下来,人情世故的变化我还是能感受得到。所以,我在心里偷偷的对自己说一定要出人头地。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