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银钩还留在沈独背后。
只是沈独浑然感觉不到一般,手提着雪鹿长剑,完全没将那逐渐靠近的正道人马当一回事,只是一步一步向东方戟走来。
这一时的记忆,忽然便开始倒流。
沈独笑了起来:“东方师兄,我到底还是感激你的。”
冰寒的六合神诀之力,透过方才那一剑已经完全摧毁了东方戟体内所有的经脉,让他因为痛苦和寒冷发抖。
他看着沈独向他靠近,却一点也逃不开。
为雨水模糊的视野里,沈独这一张脸上的神情,与十年前那一夜,何其相似!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受了伤之后,他们只是伤得很重,就倒在台阶上。你以为那一晚我没有继续追杀你,是因为你伤了他们,而我这个废物一定会留下救他们吗?”
“不,我没有……”
说话间,他的脚步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像是注视着过往的一切仇恨与云烟。
俯身,将人按进泥水里。
冰冷的一剑,割破了东方戟脖颈上的血脉,看那滚热的血忽然奔流,看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脖颈抽搐挣扎,却一脸麻木的无动于衷。
然后沈独的声音便变得轻了起来,在客栈那轰然倒塌的废墟中,在潇潇的冷雨中,在已逼近至身后的马蹄声中,犹如间天崖上冥冥的薄暮:“我只是站着,看他们跟现在的你一样,瞪大眼睛,挣扎在地上,流干了身上的血……”
他们根本不懂。
或者说,根本不在乎。
如果当日东方戟真的成了妖魔道新的道主,那么等待着他沈独的不过是一个死字。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妖魔道是重要的。其他的一切,仿佛都可以舍弃。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舍弃他们呢?
催动至极致的六合神诀渐渐消弭下去,那万般的痛楚又回到了身上,沈独这时候才忽然有一种原来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魔头沈独,你竟敢对天水盟下手!”
“你们快看!”
“天,是池少盟主!”
……
那不知何时已从远处赶来的正道人士,已将这一座成为废墟的客栈层层围住,妖魔道上的精锐是先战过了天水盟,如今再对上这些人自然力有不逮,节节败退。
沈独听见声音,转过了身来,便看见一帮人气势汹汹而来,领头的不是旁人,正是前不久还在天机禅院见过的斜风山庄庄主陆帆。
他身子晃了晃,却没倒下。
陆帆看着他身后已没了气的“池饮”,面色已阴沉难看到极点:“大胆妖人,池少盟主与你无冤无仇,你竟下此辣手!今日若饶你,我天下武林公理何在?动手!”
根本不给人半句解释的时间,也完全没有要听人解释的意思。陆帆这样的行为,沈独倒也半点不意外。
甚至他十分清楚陆帆为何会来。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来的时机会如此地巧,如此地妙,简直像是掐准了来的一般。
相反,本应该来的人,在这时候,却是一点踪迹也无。
新的一批人围拢了来,却似乎知道沈独的厉害,并不敢靠他太近,但也完全隔绝了妖魔道其他人过来救他的可能。
姚青等人奋力拼杀,也出不了重围。
长箭暗器,飞钩绳索,接连从人群中甩出来,频频向沈独发动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