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马皆惊,依次甩动白玉似的尾巴,纷纷侧过首来。
枝头一只胖黄雀正撅着屁股啄小籽儿,愣是被这一声穿云透霄的惨叫吓得七窍没了三魂,左摇右摆扑棱了半天翅膀子才险险没摔下去,晃晃悠悠地飘了三根鸟毛下去。
它豆点儿大的眼珠子愤愤然往底下一瞅,一探究竟到底是谁意欲谋害雀大仙。
其罪魁祸首不太好过,他深呼了三口大气儿,吹了十遍食指,原地再跳八圈才缓过来。
“嘶”了一声,相易往右手食指上一瞅,呵,果不其然,指腹下边那圈牙印,明晃晃的昭示着其主人牙口多好。
数数还挺齐整,前面俩坑后面俩坑,再带出两缕血丝儿,别提有多狠。
“……不是,你是狗吗?”
这小孩呸,小畜生打哪儿来的,怎么能凶成这样?
不让碰就不让碰,看着一副任人鱼肉的乖巧样儿,谁知道心肠坏得一批。
少年不肯回答,下巴却抬得高,露出一截修长的颈,他面无改色地垂着眼,微微皱眉,睫羽拉出一段阴翳,从容自若地仿佛这惊天动地的一口就不是他咬的一样。
相易欲骂又止,想想还是算了。
得,先撩者贱,这事他认栽。
“行吧,”相易继续往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小指头上吹气儿,背过了身,“你自个儿在这儿好好玩,爷爷不陪你了。”
时至暮色,日头也将将沉没,最后一指霞光眼看便是要浸在夜里,相易微眯眼睛,随手往旁边的枯树上折下一根长条,左手食指和中指在枝头顶端轻轻一捻,猝然亮出了一道细蕊似的小火光。
那霁蓝长衫的少年眼皮兀然一抬。
“……且慢。”
要说寻常枝条燃了,火花不过是吝吝啬啬的一小簇,成不了什么气候,这一簇火花却明亮得很,把一丈内都照得通明彻透,溪石荆树一览无遗。
相易没好气道,“怎么,您还有何贵干?”
少年迟疑了一下,“我想拜你为师。”
“……哟,那您可真他娘是个人才,”相易竟然发现这世上有比他脸皮更厚之人,无言以对地沉默了一会儿,才伸出自己的受害食指,“这不会就是您的拜师礼吧?”
少年话语一滞。
莫名其妙。
相易懒得理他,挽起一边袖子,虽说他老人家这袖子实在是烂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要意思一下,他举着枝条往旁边照一会儿,挑了一条树稀草疏的地方就进去了。
时隔几百年再来,封鬼山当年仅有的一丝人烟气儿早就完了,徒留一山的破树。
相易勉强还记得一个大概的方位,深深浅浅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枯树杂荆兀然少了,一条有些简陋的石子路出现在他面前,向上望去,只见这条石子路九曲十八弯,似乎是通到这山林的最深处。
再跟着这石子路走一盏茶的功夫,相易终于瞥见了什么,举着火树枝向前照去,只见野林丛丛间,竟然藏着一座不小的山庄。
那是座极旧的山庄了,隐约可见乌檐朱漆,大门紧闭,旁边挂着两盏欲坠不坠的破碎灯笼,远远一抬头便看见围墙后面有几株参天古树,离了人修剪,这几株树长得十分为所欲为,得有三四丈高了。
遮天蔽日的叶将这座山庄遮盖了起来,这么多年也不为人知。
相易站了片刻,才发现门匾早就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块。
满地的灰,破碎的石阶边冒出了人高的枯草,相易抬脚迈过去,伸出手将门匾捡了起来,抹开上面厚厚的黏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