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手指烂成这样的原因?”
春楼的主人是一个极清秀的少年,眉目天真幽淡,琉璃的灯光扑朔,他穿一身淡青束衣,没有挽发,脖颈到腰划出一道行云流水般的曲线,比上面兰花刺绣更动人。
在听完这段典型的作死经历,他面不改色地往指腹上捞了一点金雪膏,细致地抹在相易这根命运多舛的手指上,并且随之冷静地发出嘲讽。
“那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
相易“嘶”了一声,瞥过去没好气地蹬着步月龄,“我怎么知道这小畜生真的还会再咬上来一次?”
步月龄也看着他,“是你让我咬的。”
相易冷笑,“我哪里让你咬我?”
步月龄道,“我说过了,别碰我。”
“喂,”少年挑了挑眉,望向房间内面面相觑快打起来的两个人,“打架的话,出门右拐天霜台,这里是妓院,请尊重一下我的劳作场所。”
相易被这番话怼得沉默了一下,“……百年不见,没想到您对职业的热爱还是如此地专一。”
少年朝他温柔一笑,朝他脑袋上扔了个橘子,“百年不见,您也是一如既往地弱智。”
百年不见,这两人照例斗了个五五开,互骂一顿,浑身舒畅。
步月龄却在旁边听愣了。
一个皮肉生意的少年竟然都不是凡人?
——这里不愧是被喻为最接近仙楼的名都鹿翡。
他自西猊出发,往东寻求一个肯收下他的仙宗已经半年了,穿过云国,到了长曦,时至今日无果。
一路上修仙者寥寥,仙人更是稀少,今日在封隆见到的第一位修仙者,却是个冷漠无情的杀客。
第二位,是个白毛疯子。
第三个,是个娼妓。
那少年显然看出了他的疑惑,耸了耸肩,随手抄起了旁边一根烟枪,“别误会,虽然我长成这样,但是我可比你大几十圈了。”
步月龄抿了抿唇,“你是仙修?”
“我叫宦青,”宦青伸出一截洁白的手腕,下面接连的五根修长手指虚空一抓,一只青色的玉箫乍然出现在他手中,“这箫颜色与你眼睛很是相配,也算我们有缘,初次见面,略作薄礼。”
步月龄略有些迟疑地接过。
宦青歪头,“怎么,嫌我脏吗?”
他说这话没有一丝自贬的感觉,仿佛在问你饿了吗那样自然,正如同他毫不做作的眉眼和动作。
步月龄摇头,回礼了身上的一块白田玉。
他对这少年并无恶感,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娼妓——明明做的皮肉生意,竟然举手投足都浑然脱俗,眉目清远得更像是一位遗世独立的谪仙。
“不,我只是……很想拜一位仙修为师。”
宦青摇了摇头,嘴角溢出一段薄烟,模糊了他的面容,“这恕我无能为力了,若是修仙道,的确你身边这位才是行家。”
相易还没来得及得意,便听到宦青又补充道,“虽然他又蠢又坏又狂妄,但是本事,的确是有一点。”
“什么叫有一点?”相大仙大言很不惭,“普天之下,还有谁比我更担得起‘绝世高手’这个称号的吗?”
步月龄侧过头,淡淡道,“论死不要脸,你倒是。”
“好了,”宦青见这两人就没消停过,当然,论相易相折棠此人的秉性,的确没什么人有本事能跟他消停,“你们还有没说完的呢,所以后来为什么你们结上了十年的双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