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脸色一变。
怎么办?
林如海的意思,无非是放任他们去死,自己收拾残局,再把自己拎个干干净净。
“父亲……”
“玉儿是想为父心狠手辣?”林如海垂眉,轻声开口。
黛玉本就是斜斜坐在椅子上的,一听这话直接便给林如海跪下了,却也是一言不发。
林如海这一次倒是没有着急把黛玉扶起来,只自己又喝了一口茶:“这些年先有贾先生,后有杨先生,为父倒是没有好好教过我儿,如今,也借着此事,为父也教你一件事。”
“您说。”
林如海见左右无人,便只慢悠悠道:“真正的世家大族,从来就不怕来自外间的压力,早有琅琊王氏‘王与马,共天下’,后有山东五大姓拒与皇族联姻,那都是世家大族本身的傲气,然而如今王谢不在,山东五姓默默无闻,何也?”
黛玉仰头看着林如海,低低说了:“王谢之败,不在皇族打压,亦不在时移世易,不过在后世子孙不肖而已。教导子孙若是教成了,便如同王氏盛时,能人辈出,外界风云动荡,朝代更迭,琅琊王氏亦能屹立不倒。可若是溺爱子孙不令进取,便会最终无人可用,饶是太平盛世,亦会大厦倾颓。”
林如海沉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黛玉,沉声道:“所以,你懂了?”
“世家之患,在内不在外。外间环境如何,对世家之兴盛有影响,却不是最主要的影响。”黛玉长长叹气,唯有认命道,“世家之患既在内里,如今外祖母家若只是豪奴欺主,我去了略做提醒,打发了豪奴也便罢了。可若是从上到下的不思进取自夸了得……那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他们了。”
林如海又道:“那依我儿看来,他们是还能救否?”
黛玉面色一沉。
难。
就连自己母亲贾敏,生前都是一口一个“咱们这样的人家”,讲个排场求个婢仆成群,处处端着,连打发个没成算的下人都担心被闲话,偶像包袱比谁都重。
冷子兴都知道的祖母溺爱宝玉,好好一个衔玉而生眼看着将能有大前程的姑娘直接被养得不知管家理事,不懂女工刺绣,一味在丫鬟群里面腻味,养没养废都不好说。
如今整个荣国府家中作为顶梁柱的两房呢,贾赦是个袭爵了之后什么都不干只知道玩乐的混账货色,贾政在冷子兴口中倒是个喜欢读书的人,但是跳过了科举这一轮试金石,自己的才华到底如何终究存疑。论贾政的能耐,荣国公贾代善过世的时候贾政已经被天子提拔成了工部主事,混了这么多年也就是升了半级变成了员外郎——需得知道,林如海做官可没有贾政那么高的起点,到现在也已经是二品巡盐御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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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最终是暗淡了神色:“儿知道了,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林如海这才慢慢把黛玉扶了起来:“荣国府如何,还要不要救,此事玉儿你自己看着办便罢。明年的会试去与不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为父既然一开始用了杨先生,杨先生说了我儿已经出师,为父便不打算再问。为父之所以想让我儿提前一步进京,还是有三件事。”
黛玉点点头,也没再坐下了,只躬身听着林如海吩咐。
“当年为父在京中做翰林,又在兰台寺做了一段时间,有些故交好友,这些年来三节两寿礼虽不断,到底是有些生疏,我儿进京,少不得去拜望他们,联络联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