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袅袅而上,也只在青扇般的睫毛尖氤氲上热气, 本来极俊秀聪明的长相,现在显得有些呆。
庞先生多大年纪了,并不会被美色所迷,他暗道一样米养百样人, 祭酒那么凶残负心的性格,偏偏长了张能骗人的脸。
“祭酒, 你现在打算如何?”平心而论, 庞先生不舍得看燕子郗这样的人雌伏人下,但主公那边也实在被伤透了。
燕子郗敛眸,一瞬间那个杀伐果断的谋士又回来了:“我不能如何, 端看陆沉峻怎样做。大业未竟,他行事却如此令人心寒。”
庞先生道:“令谁心寒?总不可能是祭酒你。”主公对他那么好,他要再心寒,那还叫人?
燕子郗冷着脸,没丝毫自觉:”我是淮阴侯世子, 属本朝皇室, 陆沉峻若想登大宝, 便不能和我多作纠缠。他在众目睽睽下对我……“羞耻, 不能这样说, 燕子郗低眸:”众目睽睽下同我表现亲厚, 一来令手下将领寒心, 二来将我多日来为他倾注的心血看作什么?“
燕子郗为陆沉峻铺就的是帝王业,陆沉峻却做这种自毁长城的事。
庞先生听不下去:”祭酒,你当真不懂?主公思考的是感情,你谋划的是天下。你觉得你是一番好意,可在主公看来,他不是不能照着你的想法去做,只要你同他在一起。可你没给任何理由地离开他……你就算把江山捧到他面前,他也是先问你感情。若你们曾经不是那种关系,是主公缠着你,那你无论怎么对他都无可厚非,可是你明明同主公交往……“
燕子郗容色不变:”那你觉得我错了”他把茶水搁到桌上:“儿女情长和千秋霸业相比,我便是错了,也要选功名。”
庞先生气笑了:“祭酒,我今年活了四十又三,像祭酒这样的,生平仅见。”渣得理直气壮。
燕子郗闭嘴不说话。
庞先生也拿这个好友的榆木脑壳没办法:“祭酒既然铁了心如此,等你和主公大喜之日时,我定来讨几杯喜酒。”这种人真的得治,不然他能上房揭瓦。做人哪能没有人情味儿?
在今天之前,庞先生还担忧陆沉峻那么对燕子郗会不会彻底把人惹毛了,今天后……他只担忧主公心慈手软!
庞先生起身离去,门吱呀一声被关上。
燕子郗又拿起茶杯,脸隐在阴影里,桃花眼微垂,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可他注视着杯里打转的茶叶,满腹心事,久久也挪不开眼。
在准备婚事这几日,陆沉峻还是没睡好觉。
他原本以为只要燕子郗回来了,他就能安枕。可是陆沉峻发现不够,人是回来了,心不知道还在哪儿野。
他相思成疾,需要燕子郗躺在身侧,他伸手抱住他才能好。
可是陆沉峻不敢去寻燕子郗,他这次不愿让步,而那个白眼狼从来就没让过步……陆沉峻不想再像上次一样不欢而散,于是在某个深夜,悄悄推开了燕子郗的房门。
月光凉胜水,那个白眼狼心比月光还凉。
陆沉峻走上前,看着燕子郗安分地躺在被子里,长长的头发还半掉了一缕垂在床沿处。
你也只有这个时候最乖。
陆沉峻弯腰,拾起燕子郗一缕头发,缠在自己指尖。
柔软的头发缠住手指,陆沉峻本就蠢动的心再按捺不住情潮,他眼眸极深,手指轻轻勾住燕子郗衣襟,往外一拉,自己覆上去。
阿顷,我想你……
这个吻很长很长,陆沉峻估计着天快亮了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