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独眼驼背”梦呓式的自言自语,而且说了两句便自缄其口,使听者坠入缭绕云雾。自然,马铁豆打探消息的努力皆属徒然。
能给马铁豆留下印象的,是他仿佛看着傻瓜一样的眼神,和隐藏在嘴角似乎强忍住的笑。灯光下高高拱起的背的阴影,不知不觉化成一面张开的大网,网住马戏团的车队。
这让人感到不安,不能不想到“太阳马戏团”还刻意隐蔽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是马铁豆恶梦连连的原因。
而马戏团的其他人夜夜笙歌,扮演着撒钱成性的豪客,像是受到了贡卡巴拉城炎热空气的迷惑。他们的纵情快活与“太阳马戏团”巨大的阴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人去张罗演出的事,贡卡巴拉城里提供荫凉的椰树下,看不到有马戏可看的小广告。
马铁豆甚至开始担心起来马戏团的财务状况,进城快一个星期了,一个子儿还没进账,每天的花费却蹭蹭地往上冒,“黑狗”团主似乎喜欢看他的人挥洒金钱的样子,潇洒如风。
马戏团的人之间几乎没什么交流,进城后从去寻乐子的自然配组分群,马铁豆才清楚到底谁和谁是熟识的,原来他们都以一辆辆车子为界线被分成了一个个的小圈子。
即使在旅途中的放风时间,人们仅限于在自己所乘坐的重卡前小范围的站站而已,彼此之间只是相互远远地望望,然后自觉地一言不发回车上去。
到目前为止,马戏团里只有“黑狗”团主和“独眼驼背”与马铁豆他们说过话。当马铁豆示好般地想搭话时,其他人眼神中的冰冷和漠然让他识趣地及时止步。
或许靠着肉体感官上的放纵,这些行尸走兽般存在的人们才能暂时忘记马戏团里莫名其状的压抑。
“既然这里这么的压抑,那为什么没人想逃走呢?是狡猾的老‘黑狗’对每个人都布置了什么厉害的监控手段?”
马铁豆百思不得其解,“看样子,他们个个像身怀绝技。还是和自己一样,这帮人也无处可去,都是被矿上通缉的黑人?”
大概由于无人说话,丽萨闷得厉害,有时会见缝插针找机会和马铁豆主动聊上几句,毕竟他们来自一座城区。
她告诉马铁豆,如果马戏团的这些人想走并非难事,因为“黑狗”没有设下防止别人逃跑的天罗地网。当被问道她自己为什么不跑时,丽萨尴尬无奈地笑笑,不说一句话。
这让马铁豆很是奇怪,“连以前言听计从的铁锤也铁了心的要留在这里,难道那条老“黑狗”给他们下了迷魂药?那为什么不对我下药呢?是因为我毫无利用价值,还没有那药值钱?”
“老狗!”马铁豆不觉骂出了声,这时被一道锐利的光从沉思中惊醒,发现眼前站着一位颇有风度的矮个子老者,气场十足,他是“太阳马戏团”的团主“黑狗”。
他吓了一跳,抬手给了铁锤一拳,“嘿,昨晚真晦气,差点被条老狗咬了一口,是吧。”马铁锤瞪着大眼睛不明白铁豆说的是什么。
“你们今天晚上就别出去了,吃完晚饭来找我,咱们一起准备三天后的演出。”团主“黑狗”装作什么也没听到,说完便离开了。
“什么?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等老者走远了,马铁豆才对铁锤说道。
“演出,三天以后有演出,让咱们去找他,今天晚上。”马铁锤费劲地重复了一遍“黑狗”的话。
“我当然听到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啥也不会,他也什么都还没教过,表演什么呢?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