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尊汝指点,吾请来了车上之人。乃郑公孙府上的巫医和游侠。”想进巫舍, 自然要先同私巫打个招呼。许偃毕恭毕敬的向巫齿行了个礼。
谁料对方还没回答, 一直跟在身后,默不作深的年轻巫医,突然迈闯入了巫舍。这下别说是许偃,就连巫齿身边的弟子都大吃一惊, 立刻有人想要去拦。巫齿大袖一展, 拦住弟子。一双阴森眸子, 盯着那女子身形, 唇边渗出微不可查的冷笑。
楚子苓并没注意这厢小小的波动,疾步走到了那孩子身边, 扶住了那瑟瑟发抖的身体。一双圆而漆黑的眸子,畏惧的看了过来。这是饱受惊吓才会有的眼神, 他怕自己, 还是怕给他治病的人?
这是碰上神汉了吧?就算知道古代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巫医崇拜, 她也是第一次碰到现场,心头难免有些火气。小心用掌心贴了贴孩子的额头,满是冷汗,有些发热,幸亏热度不是很高。
“能站起来吗?”楚子苓放缓了声音问道。这鬼屋一样的地方,可不适合看病。
然而还未等她扶起那孩子,对方身体突然颤动了起来,很快,就两目上视,四肢抽搐,连口中都冒出了白沫。
糟糕,是癫痫!
这一路上,邀她前来的人似乎有些忌讳,并未说明病人的具体情况。陡遇发作,楚子苓也是一惊,赶忙扶住孩子,大声叫道:“来个人帮忙!”
许偃脸都吓白了,这巫医失礼,不经允许就闯入巫舍,可不就惹出了祸事!这是鬼神降罚吗?大巫怎地不去相助?
一旁巫齿面无表情,心底却在冷笑。他让许偃去郑府找人,不是没有原因的。身为许氏私巫,巫齿熟知楚国巫觋,更知晓郑府新来了个巫医,非但施术治好了郑国公孙,还让之前赐药,却没能医好病人的巫医颜面尽失。因而弟子探到家主的车驾曾与郑府辎车相撞,他便让许偃前去郑府寻人。
这次家主幼子情况不妙,痫疾本应一年发作一次,随后数月一发,直至加剧到几天一次。谁料小君子刚刚发病,就一日数发,怕不能治。然而自己乃许氏私巫,竟不能救家主唯一嗣子,岂不损及地位?定要找个替罪之人。旁的不好构陷,郑府那个新巫却是个极好的人选。郑国质子无甚背景,偏那巫医颇有能耐。若治好了小君子,就是自己占算有功;治不好,则是那巫医妨了小君子,罪不在他。如此不就立于不败之地?
原本巫齿还想用些绊子,没想到那女娃年轻气盛,傲慢无礼,竟对他这个前辈视而不见。眼看小君子又快犯病了,他自不会阻拦。现在冲撞鬼神,还要如何自辩?
巫齿不动,旁人哪里敢动?跟在后面的田恒见情形不对,立刻大步上前:“某来!要做甚?”
楚子苓已经让孩子平卧,解开他的衣衫,并把头部转向侧面,以免分泌物太多导致呼吸不畅。见田恒过来,赶忙道:“帮我抓住他的脚踝,别太用力,使巧劲稳住就行。”
闻言田恒也不迟疑,单膝跪地,擒住了那幼童的足踝。他力大掌阔,抓个孩童,恰似鹰隼擒兔,好在力道把握不差,没有硬去阻止那孩子身上的抖动。
见病人足踝稳住,楚子苓除去他足上绢袜,用毫针急刺涌泉穴,提插行泄。少儿癫痫乃是先天不足,后天失养,痰浊上涌,闭塞清窍。如此突发,需用泄法。
方才田恒上前,众人已是惊愕,不少从人想要去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