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了。”
车厢撞了个洞,看起来还是挺危险的,楚子苓立刻把蒹葭拉到了身边。车又晃晃悠悠动了起来,紧绷的心神渐渐舒缓,多出一份劫后余生的轻松。
一旁蒹葭早就两眼放光,直愣愣盯着前面,过了不一会儿,她忽地抓住了楚子苓的手:“女郎,奴心悦他!”
啥?楚子苓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蒹葭便展开歌喉,唱了起来。
“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两骖如舞。叔在薮,火烈具举。袒裼暴虎,献于公所。将叔勿狃,戒其伤女。
叔于田,乘乘黄。两服上襄,两骖雁行。叔在薮,火烈具扬。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罄控忌,抑纵送忌。
叔于田,乘乘鸨。两服齐首,两骖如手。叔在薮,火烈具阜。叔马慢忌,叔发罕忌,抑释掤忌,抑鬯弓忌。”
蒹葭本就是郑女,唱起郑音,愈发婉转动人。这一嗓子,车前车后的男人都哄笑起来,连御者也对田恒挤眉弄眼。
田恒听得嘴角噙笑,却不作答,就任蒹葭把曲儿唱了两遍。楚子苓郑语学的不好,还在细听歌词,觉得这似乎是个男子御马伏虎,田猎勇健的故事,直到众人喧哗起来,才反应过来,这小丫头唱的竟然是情歌,还是给田恒唱的?有没有搞错?蒹葭怕不是还没满十五,怎么会看上那个胡子拉碴的糙汉?
见心仪之人始终不应,蒹葭有些急了,也不唱了,膝行两步凑上前去,高声道:“田郎,可愿睡奴?”
众人哄笑声更大了,田恒却懒洋洋道:“不睡,乳甚小。”
蒹葭闻言极不甘心,伸手就去扯自己衣襟:“谁说奴乳小……”
眼见她真要当街解衣,楚子苓唬得赶紧把人扯了回来。见那丫头还满脸不忿,不由啼笑皆非。然而歌声并未停下,见蒹葭不唱了,周遭的兵卒、车御倒是乱七八糟唱了起来,有“叔于田”,也有其他郑曲。
听着那满带揶揄的曲声,楚子苓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来这里大半个月,她还是第一次笑的如此开怀。这些“古人”,可以一拜相交,亦可纵情求爱,礼是如此爽朗,情又如此真切,哪是后世那些假道学可以比拟的?
搂住了蒹葭窄窄的肩膀,楚子苓把头靠了上去,听她嘀嘀咕咕,听车外欢唱,唇角的笑容,久久未曾散去。
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低声道:“公孙身体康健,也当宴请宾客,赏乐观舞,好让众人知晓才是。”
这话挑不出半点毛病。就算身在楚国,他也是郑国公族出身,哪能一直闭门不出?就像那宋大夫华元,入楚之后,非但跟楚国卿士相交,还献名琴“绕梁”与楚王,一时风头无两。长袖善舞,广结贤士,这才是身为质子该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