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要离开吗?
奴隶社会冷酷一角的展现,让楚子苓彻底迈出了之前的安全空间。也让她幡然醒悟, 现在自己的安稳, 靠的其实不是医术, 也不是被人尊崇的“大巫”地位,而是公孙黑肱。因为她一来到这个世界,就被郑国的车队救起,随后又治好了公孙黑肱的哮喘。也正是因为这种先决条件, 让她可以安稳的待在府中, 甚至成为其他楚国大夫的座上宾。
若是脱离了这个环境呢?她还能像现在一样吗?没有田恒那样的武艺, 也许这个尚处于蒙昧期的世界, 根本不会欢迎她的存在。他们要的不是“医术”, 而是“巫术”。是可以反抗自然之力, 超凡脱俗的神秘力量。这种需求, 在文明社会尚且不会消失, 更别提在这个巫术尚占主流的先秦了。若真是四处行医, 治病救人, 也许只是偶尔冒犯了某个大巫的权威,她就会被割下头颅,献上祭坛。巫齿眼中的猜忌和恨意,她又岂是真的未曾察觉……
她该怎么走下去?
这个问题,重新成为了萦绕脑中的死结。也许她可以依附郑公孙,在郢都办个私人诊所,长久落户楚地。虽然没法“游方”,却也能保证生活无忧。然而公孙黑肱只是个质子,连自身都难保。何况……那双热切的眼眸又撞入脑海,楚子苓轻叹了一声。她恐怕没法长久的依靠这人,“求不得”总会生出麻烦,而她,终归是个“外人”。
一个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人。
楚子苓不想让自己陷入恐慌,然而越清楚的理解这个世界,心中的恐惧就越多。之前可以用来遮眼的东西,都被一一掀开,希望如此渺茫,她又该如何找到立足之地?
“大巫,公孙前来拜访。”
通禀的声音,把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拖了出来。楚子苓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迎客。见到来人时,她下意识就觉的出了问题,因为跟着公孙黑肱前来的,还有家老石淳,而两人的面色,异常凝重。
待两人坐定之后,郑黑肱率先开口:“今日公子罢遣人登门,想请巫苓过府为他的爱女季芈诊治。不过……”他的声音一顿,犹豫道,“……原先给季芈治病的,是游巫巫汤,他竟要与你比拼术法。”
“比拼术法?”楚子苓讶异挑眉。这年代巫医之间还有“斗法”之说?后世的名医会诊,比斗医术并不鲜见。可巫医要怎么比?比跳大神吗?
不过这么离谱的请求,竟然会让郑黑肱和石淳一同寻来,肯定还有些不寻常的东西。楚子苓想了想,又问道:“可知那季芈,患的是何病?”
“听闻病了三载,似是……”郑黑肱犹豫了一下,“……失心之症。”
楚子苓立刻皱起了眉头。失心病!这不是古代精神类疾病的代称吗?放到哪里,精神类疾病都不是好治愈的,更别说缺医少药的先秦。
听到“失心之症”,石淳也紧张起来,若真如此,这邀约着实不善。若巫苓失手,而且是败在巫汤手下,好不容易攒起的名声就要付之东流,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有人上门求诊。问题是公子罢派御戎亲迎,足显不容推拒。得罪这位公子,也会让巫苓,乃至他家公孙寸步难行。
如今两难的局面摆在面前,是应,还是不应?
郑黑肱看出了对方脸上的迟疑,立刻道:“汝并无把握?”
楚子苓点了点头:“若是失心症,实无把握。”
“那吾明日代你拒之。”郑黑肱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