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省某个公社的农场内, 一群四五十岁的男人正拿着铲子清扫猪圈内的粪便,大冷的天,呼出来的气都仿佛要结成冰渣子,露出来的双手冻得通红通红的, 好些裂开的口子, 能看到脓包和结痂的肉。
农场看门的是附近一个村的孤寡老头, 唯一的儿子成了烈士, 上头补偿他, 就给他寻了这么一个轻松的活计,只要管好农场里劳改的坏分子,每个月吃住都在农场,还有十八块钱拿。
李老头无牵无挂的, 要再多钱也没有用,自然不会去刁难那些本就遭难的人,通常这些劳改犯的亲属寄包裹来了, 他只是简单的拆开看看, 只要没有什么危险物品就会把东西原封不动给物主。
其他地方就没有那么好的事了, 通常有什么包裹信件寄来, 好东西都得先被剥削掉一大半, 最后能剩下多少, 全看命了, 至于信件,一般人不会拆,不过你也得保佑你待的那个农场没有那些喜欢搅风搅雨的人,不然硬是要给你扣一个文字狱,加重罪名,也是没办法的事。
“包裹?我的?”
一个佝偻着背,看上去有些苍老的男人在人堆里举了举手,眼神有些诧异。
那个男人看上去也就四五十的年纪,脸上早已爬满了风霜的痕迹,额头深深的几道纹路,头发半白,被狂风吹得乱糟糟的。
他就是晏褚这个世界的父亲,也是他要挽救的对象,此时如果有当年认识晏荀的人站在他面前,估计也认不出眼前这人,就是当年惊艳了整个燕京大学的男人。
算算日子,他来到这个农场改造已经快十年了,期间从来就没有收到过一封信,一封包裹,不仅仅是他,他们这儿所有被放下来的人,收到家里信件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是这个时代的常态,所有人都恨不得和他们扯清关系,哪还有人会主动招惹上来。
晏荀想不到谁会寄包裹给他,妻子早在他出事的时候就和他离婚,还带走了那时候年仅七岁的儿子,并且登报脱离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当年的那些学生,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他的父母早逝,又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晏荀一时回不过神来,还当是自己听错了。
“李老头叫你呢,咱们这儿有大半年没有收到外面寄来的东西了吧?”
晏荀边上的人推了他一把,他这才回过神来,跟着李老头去了外头,等再回来的时候,大伙就见他眼眶红红的,还带着一个不小的包裹信件,也不知道是谁寄来的。
“我儿子给我来信了,我都快十年没看到过他了,当初白白胖胖的小不点,也不知道现在长得高不高,壮不壮。”
晏荀从外头进来,走路的时候就和踩在棉花上似得,飘飘忽忽的,感觉像做梦一样。
当初前妻带着儿子离开他,他一点都不怨,谁让他当初处于那样的境地呢,她带着儿子走了,至少能不被他牵连。
可想归那么想,待在这封闭的农场里,晏荀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独子,他心里明白,前妻那么年轻早晚会改嫁,儿子又那么小,或许几年过后就不再记得自己还有他这么一个父亲。
晏荀有时候还会怕,怕儿子会不会怨他这个有污点的生父的存在,怕会不会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哭什么,你儿子给你写信寄东西,该高兴才是啊。”晏荀边上的男人对着他笑着说道,心里为他开心的同时,也有些落寞,他的儿女这会儿都该在哪儿呢?
晏荀连连点头,也没当场拆开信件包裹,农场的干事常常会来巡逻监督,要是让他撞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