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到这里,皇后都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一直上升到心间,冷的她好似已经不再人世。
冰寒过后,再次升起的就是浓烈到令人恐惧的不甘心。
如何能甘心?怎么能甘心?
是夜,皇后辗转难眠,她猛地从床上起身,守在外面的宫仆们听到动静却没有一个人有反应——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她这个皇后根本没有人放在心上。以前新皇后哪怕是夜里翻个身,守夜的宫仆们也会如临大敌,生怕先皇后有任何不妥。
在平时,皇后多多少少会发脾气,甚至会想要教训几个人,今天她却一点也顾不上她们,只让自己的随侍宫仆帮她穿着,起身向宫中看押犯人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她遇到了不少守卫,守卫们看见她的时候,居然还露出了警惕的神情,三番两次的前来问她有什么事情,是否需要像陛下禀报——说是禀报,其实不过是在防备着她罢了。
伯比奇家族并无实权,他们在帝都星可以横行霸道全部靠的是陛下的宠爱,如今伯莎失宠,伯比奇家族受到惩罚,除了陛下说出的那些外,太子还吩咐了将他们家族的人关上十天半个月长长记性。这种情况下,伯比奇家族的人不会被关在对外的监狱,而是宫中的。
宫中的监狱设施比宫外的要舒适,单人单间,配备有固定节目和被严格监视的星网,可以说除了心理上的难熬以外,身体上不会受什么苦。皇后将守卫们斥责走后,却在智能系统这里吃了闭门羹。
谁敢想象,堂堂的帝国皇后,居然连进入自家宫殿内的某一处的权限都没有。
皇帝对她的折辱体现在这细小的方方面面。
皇后不甘心,想等着有守卫来时要求守卫给她开门,可是等了好一会也没有人过来,反而十多分钟后,她的儿子——二皇子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他似乎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眼睛里还带着血丝,脸上的疲态完全遮掩不住。明明比太子小,看上去却像是太子的长辈。都是皇帝的儿子,两人的身份却如同天堑。
“母亲。”二皇子看见皇后后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看着皇后略带关忧地问,“您又睡不着了?”
皇后失眠的事情,二皇子自然知道,原因是什么,二皇子也心知肚明。
皇后不复年轻时美貌的脸上露出了只会在二皇子面前才会展现的怨怼:“是,我又睡不着了……这些年,我从来没有睡好过。”
“母亲。”二皇子连忙捂住皇后的嘴,四下谨慎地看了看。
监狱所处位置是宫廷花园旁,此时二皇子和皇后在花园的亭子里,四周环水,除了夜晚小昆虫的叫声,再无他人。
二皇子松了口气,低声安抚皇后:“母亲,慎言。”
令二皇子意外的是,皇后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恢复理智,反而更加暴躁起来。皇后看见自己儿子小心翼翼、好像皇宫是敌人阵营的模样,心中越发气不平。她瞪着眼睛吼:“慎言?我凭什么慎言!我是皇后!是这座宫殿的女主人!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皇后年轻时长得很美,这些年来养尊处优,本来应该会更加美丽动人的,但是精神上的折磨让她痛苦不堪。明明没有和皇帝一样精神力受损,却也和皇帝一样双鬓发白。此刻她面目狰狞扭曲,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老巫婆。
二皇子连忙再次捂住皇后的嘴,露出无奈和痛苦的神情。
说到底,也是因为他的无能,才让自己的母亲变成如今的模样。如果他能有出息,能像兄长那样运筹帷幄、像兰修那样用兵如神,他的母亲就不会陷入绝望。父皇为什么不喜欢他,他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