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说,等她的亲事办完,他们就去走亲戚,走上个一年半载的,也省得唐县令去找家里的麻烦。
她以前在书里也念过“红颜祸水”四个字,那时她觉得这都是男人在穿凿附会,一个小女子,又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
如今她懂了。她可不就是这样的祸水吗?害得父母为她担惊受怕,到现在连家都不能回。
可她又不觉得这真是她的错!穷根究底,都是县令以势压人!但这对县令来说,只是无伤大雅的小节。如果她真的嫁给了他,别人也只会称一声美人配英雄;如果她没有嫁给他,别人只会以为是她不识好歹。毕竟一个县令又怎么会配不上她呢?
只是这世上的男女,不是别人看着配不配,而是两人之间是不是有情,是不是有意。若一方有意,一方无意,那就算不得良配。
她愿意嫁给沈星河,乃是因为她有意,而他有情。
这才称得上是天作之合。
想起两人通信时,她大着胆子问他对她是否有意。
若是因为她的容貌才想娶她,则两人难以长久。
沈星河回信说,确实初次见面时,她生得美丽,他才恋恋不忘。但他真的爱上她,愿意娶她,是因为觉得她是一个温柔、体贴、可爱的女子。
他自陈家中寡母和寡嫂,而他之前一直四处浪荡,一事无成,到现在仍是靠着祖先留下的财富度日,从出生至今,一文钱都没有赚过。文不成,武不就,乃是天下第一等的无用之人。
他说,她愿意嫁给他,是他的幸事。他读书不开窍,学武又吃不了苦,日后可能也不能给她赚来凤冠霞披。唯有一件事,他可以对她发誓:今生今世,愿两人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想到这里,楚楚摸了摸发烫的脸,听到轿旁的人声陡然多了起来。
钱婶在轿旁提醒:“到了!新娘子坐稳当了!”
楚楚立刻抱好瓶子,腰背挺直。
花轿过了门槛,又往前行了一段路,停在了大堂前。
人声渐渐止住了,好像外面没有了人。
钱婶和崔三娘一前一后地说:“到了,新娘子下轿了!”
“扶着点!稳当点!”
轿帘掀开,外面的声音和光一下子全进来了。
楚楚浑身僵硬,连动都不会动了。
幸好也用不着她。崔三娘和钱婶两人四支手一起探进来,把她给扶起来,架着出去,还一步一步的教她。
“迈左脚!”
“跨过来!”
“过火盆!”
她就这么只能看到盖头下的自己的一双脚,走在陌生的地面上。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家,她记得家里每一块地板的样子,院子里的地板哪一块有裂纹,哪里长了小草,小草长得多高,她全都记得。
可这里的地板没有裂纹,石板前也没有小草,它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好像不见一丝灰尘。
周围听不到刚才鼎沸的人声,连沈星河都不见了。
她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握紧了钱婶的手。
钱婶小声告诉她:“二哥去接你爹和你娘了,他们的车要绕到后面去。一会儿他们会跟沈老太太一起吃席,你就放心吧。”
原来,他是去接爹娘了。
楚楚的心头一热,刚才涌上来的恐惧和陌生感都消失了。
这个家再陌生,也有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