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昨晚公主在书房里待了很久,而且窗也没关,怕不是风太大着凉了吧?
马车走得不快不慢,还摇摇晃晃的,花绵强忍着不适,反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微烫,只好回应她:“等到了建康寺,你去跟皇祖母禀报一声,让太医过来给我看看。”
然而,她低估了这一等的时间。
皇宫到城外的建康寺,足足有三十里路,太后出行的排场又极大,走了大半天才到。
颠簸许久,花绵下车时要不是婢女扶着,差点摔了一个趔趄。
“殿下小心!”小宫女吓得差点魂都没了。
花绵雾蒙蒙的眸子此时只能半睁着,头上像是有千斤顶,沉得她几乎抬不起脑袋:“去祖母那……”
“是、是!”婢女只好让其他宫女搀扶着花绵,自己飞快地往太后那边跑去。
倏忽,一阵狂风刮来,掺着寒凉,吹得少女裙裾飞起,鬓发也撩乱。
“这天气……”花绵抬眸凝视着天边翻滚的乌云,阴翳仿佛笼罩着整个佛寺,本就是昏黄的傍晚,此刻更像是风雨欲来的黑夜。
视线越来越不好了。
刚入建康寺,那郁郁葱葱的树叶便“沙沙”作响,风一卷,不少落叶打在了众人头顶。
侍婢还没回来,大部队都是按次序走的,太后被住持领着走在最前,随后是贵妃和四嫔,再然后才是花绵一行人。
摩肩接踵的人群,闷沉燥热的空气,混杂着佛门长年不散的烧香烟气……花绵头上还顶着公主制式的华冠宝石,身上一袭厚重的大氅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殿下,您累了吗……”看着主子那缓慢的步伐,就连身后的几个侍女也发觉不对了。
她们正要凑上去问时,却见这位金枝玉叶的小公主身形一晃,直直地往地上摔去。
“公主殿下——”四处一片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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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女眷难得出门一趟,舟车劳顿到了寺中,自然先安排膳食。
虽然寺庙只能茹素,但建康寺作为京城第一大寺,香客熙熙攘攘,素食自然也做得不差,甚至可以说,比大多数酒楼做得都要好。
清幽的室内,太后坐在紫梨木榻上,白发整整齐齐地被一对螭纹金簪压着,眉目庄严而沉肃,苍老如枯枝般的手指套着明灿灿的竹节形金戒指,正在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扶手。
跪在她面前的是个白须老太医,正战战兢兢地汇报着诊断情况:
“公主气虚脉浮,头项强痛,兼体肤恶寒,身灼热,应是风温……臣建议先服桂枝汤方,静观其变。”
太后微微颔首,声音沉稳:“有劳冯太医了,所需药材只需吩咐随行医婢便是。”
“谨遵太后娘娘命。”太医把头压得更低,恭敬地提醒道,“公主发此恶寒,不仅是入风的缘故,更多是心疲体乏、忧思过重之由。”
这一句让榻上的老妇人眉头一挑:“你是说永乐心思太重?”
“是。”冯太医垂首应道。
一脸威仪的太后沉思片刻,最后微微一叹:“这孩子孝心可嘉,近日恐怕为父烦忧多时,却又不敢叨扰哀家……”也不知她脑补了什么,最后表情一厉,再三告诫太医——
“尽快治好永乐,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哀家唯你是问!”
夜深时,天公不作美,瓢泼大雨倾泻如注,裹着狂暴的风,“啪啪”地敲打着窗棂。
寺庙提供给各位贵人下榻的客房都是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