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眉眼寂寥,对兴安王滔滔不绝的解释仿佛一点都不感兴趣,什么“胡族频犯”、“女羌骚扰”,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王爷,无论何种情形,当以圣旨为尊。”他直接提醒了兴安王,没有皇帝的允许,西北屯兵就是大忌。
兴安王虎须一翘,佯怒道:“事急从权,本王自会禀告皇上,轮不到你这小儿挑拨!”
看着老王爷的卖力“表演”,首辅大人兴致全无,抬眸淡淡地看着他:“王爷……莫要浪费时间了,谈正事罢。”
装模作样可以免了。
这句话一出,兴安王面色不由得尴尬起来。
“哈哈……顾相所言甚是,”他们两人此次会面自然不是为了互相拆台的,先前针锋相对只是彼此试探立场而已,“敢问那封密信所述情况属实?”
原来,兴安王在入京前便接到了一封密函,落款正是名动天下的大梁首辅顾青。
“青自然不会用假消息哄骗王爷。”顾青轻睐眸子,眼神犹如一只狡猾的白狐,“皇上的削藩令已经拟定好了,只待王爷此次回京祝寿便下达旨意,届时王爷不仅保不住手里的兵权,甚至连西北的辖地也要被悉数收回……”
兴安王拳头微微一攥,很快又松开了,脸色如常:“光凭顾相此言,本王实在不敢轻信啊。”
顾青毫不介意他的怀疑,反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王爷在城外的私兵……怕是准备待价而沽吧?”
老王爷这下是真的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心惊肉跳地思忖:难道府中出了内奸?还是这顾少元真的料事如神?
“皇上中毒……是王爷做的吧?”
“竖子莫要胡言!”
“接下来王爷便要挑拨两位皇子争夺大位了,对吗?”
“……”
“只要皇上一死,王爷便可稳坐钓鱼台,看懦弱无能的太子和居心不轨的景泰王斗个鱼死网破,最后择其善者而扶之,西北便彻底成了您的囊中之物。”
兴安王老底都被揭了,原本肃穆威严的脸都涨得通红,甚至连脖子都粗了几分:“你、你这是信口开河……”这些东西只有他最信任的几位幕僚才得知,顾青莫非能看透人心?
欣赏了片刻老王爷恼羞成怒的模样,顾青偏头,纤长的黑色羽睫好似蝶翼静敛——
“青无意与王爷为敌。”
“只是……作为皇家血脉,王爷的胃口似乎有点——太小了。”
兴安王的眼里,那个温文端方、如松如竹的青年,此刻的笑意却好似妖魔附身。
明明知道危险至极,却又忍不住被吸入深渊。
#
雨后晴空万里,云翳尽散,日光愈盛,唐希麟练武后便来到厅堂跟母亲共用早膳。
兴安王妃是世家贵女,长得温婉秀雅,琴棋书画无一不长,气质更是馥郁如兰,性子贤惠体贴,简直像是按照大梁《女戒》的标准培养的“模范妻子”。
“麟儿,过了晌午,能否随我出门赴宴?”王妃慈和地凝视着爱子,柔声细语叫人着实难以拒绝。
唐希麟用银箸无聊地拨了一颗炒熟的青豆,送入口中:“唔……谁家请的?”
“汝阳侯府,是你姑祖母那辈的亲戚呢。”王妃微微一笑,又给他的碗里夹了一块银丝鸡胸肉,爱怜地望着他,“我儿及冠已过两年,若非被军事耽搁了,必已娶得佳妇,兴许娃娃都会喊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