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少年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紧成拳,坚定地一字一顿道:
“就算是将军您……也不能哄骗公主殿下,把她带到这种危险的地方!”
纪恒有一位与世俗格格不入的、蕙质兰心的亲姐,也经常离开家门做一些他闻所未闻的“奇技淫巧”,眼前这座京中第一大酒楼,便是他姐豆蔻年华以重金雇人盘下来的地盘。还有销往全国各地的镜子、脂粉、烈酒、香露、皂荚……无一不是出自他姐那神乎其神的脑袋。
然而,跟公主殿下此次私自出宫一样,他家阿姐也极爱出门闲逛,作为小弟的他无法劝阻,只能亦步亦趋,紧跟其后,以免纪蓉一介女流在访客时被人看轻或是欺辱。
亲姐弟也就罢了,可唐希麟又不是公主的亲生兄长,而是律法里容许婚配的堂兄妹,这么明目张胆地在闹市同行,岂不玷污了公主清誉?
这么一想,纪恒更加失望地盯着赖在花绵身边的唐希麟,沉声道:“将军既知男女大防,为何不自省也?”
“呵,自省?”唐希麟眼神一冷,纪家这小崽子有什么资格跟自己指手画脚?正待开口嘲讽,他却被身侧的花绵扯了扯袖子,只好暂时按捺住了一肚子阴火。
“堂兄稍安勿躁,还是让我来说吧。”虽然看不清面纱下的脸庞,但少女清澈柔缓的声音却同样令人心动神摇,“纪公子有所不知,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宫规甚严,永乐身为女子不便出门,便央求堂兄施以援手,若是有错只怪永乐一人,而非兄长自作主张,更不是男女私情的缘故,恳请公子慎言。”
纪恒神色复杂,先前他对唐希麟的指责大半是因为对方将花绵这么一个弱智女流搁置在酒楼外边,任路边居心不良的过客打量。
但是听完花绵对唐希麟的一番袒护后,他再怎么郁闷也只能偃旗息鼓。
只不过……公主殿下出宫究竟意欲何为?
毕竟没有熟到这个地步,这个问题肯定是出不了口的,只能久久地停驻在少年心间,成为一根微小的尖刺,时不时扎得他难受一下。
直到少女冲他颔首告别,跟唐希麟一起离开了酒楼,坐上了不远处的马车时,纪恒才从空空茫茫恍然若失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抬头看了看酒楼的匾额——
“啊,去喝点酒吧……”
有趣的是,就在半刻钟前,他的想法还是拿酒消遣,现在则成了借酒消愁。
而另一边,四平八稳布置精美的马车上,少女坐右侧,握笔在榻上小几的草纸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见闻。
而隔着案几的左边,小唐将军撑着下颌,百无聊赖地看着她写写画画,最后实在忍不住,假意逗她:“永乐,你可真是害惨我了,看纪家小子那样儿,差点把我当作引诱你的十恶不赦的罪人……”
“你活该。”出于意料的是,美人那张秀气可爱的小嘴一开,差点噎死人。
“咦?你这是妖怪假冒的吧,快把我温柔可爱的永乐妹妹还回来——”唐希麟睁大了眼,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似的使劲盯着她瞧。
花绵瞥了他一眼,正儿八经地重复了一遍:“没听错,我说你活该。我都听到了,是你先惹他的。”
“我没……”
“是你先的。”
乖乖,貌似再说下去这丫头就要发飙了……唐希麟立马投降,然而唇边却勾起一抹暧昧的浅笑。
两天前,从建康寺得知消息的他快马加鞭,没过多久便追上了花绵一行人。
而且略施小技,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