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顾青回身,把车里的小姑娘“请”了下来,“殿下,我们到了。”
少女重新戴上了帷帽和面纱,在婢女的搀扶下慢吞吞地下了马车,朝着顾青的方向走去。
在这里一提,花绵所乘坐的马车实际上是由唐希麟提供的,车厢被分成外间和里室两个空间,被一扇特制的隔音木门拦着,服侍花绵的小婢一直待在那里,除非花绵大声喊叫,不然她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先生也要进宫吗?”少女抬头看着他,隐匿在帷帽后的明眸一眨一眨。
“是,臣蒙太子召见,商讨政事。”
逃家了一整天的公主终于回宫,宫人们赶紧去通报急得上火的太后跟刚得知此事的太子,不多时,便来了个太后的贴身嬷嬷,让花绵直接去慈宁宫用晚膳。
前朝与后宫泾渭分明,花绵必须跟顾青告别了。
“今日多谢先生送我回宫。”小姑娘认真地朝顾青行了一个万福礼,“永乐行为无状,给您添麻烦了。”
顾青秉持君子风度,长袖一收,回了一个揖礼,如水墨画般淡雅的容颜仿佛蓄着郎朗明光,唇边的笑意亦是温和端方:“殿下不必言谢,您的安危对青来说不是麻烦,而是职责所在。”
“职责?”花绵不解地看着他,却没有留意到对方的自称从“臣”换成了“青”。
“公主殿下,任性妄为是您的特权,护您周全是青的职责。”
风骤起,吹落了一树繁花。
花绵隔着朦胧的帷帽纱幔,看着眼前模糊而高大的人影,不由得展颜一笑。
“先生,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嗯?”
“如今的大梁,算得上河清海晏的盛世吗?”
顾青稍稍歪了歪头,青丝从鬓角滑落,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当然……”
“先生十六岁著《民生十二谏》,永乐有幸拜读,深以为然,只是这些良策为何都被束之高阁,不现于世呢?”
青年盯着面前语气天真的小公主,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教她的时候。
跟其他待字闺中的女郎不一样,他的殿下不喜诗词歌赋,总是关注一些特别的东西。
“此一时彼一时,纵是良策,也要时机。”顾青的回答很简单,却并非敷衍。民生政策涉及到了币制、土地、税法、吏制等多个方面,无论是皇帝还是首辅,都不可能撼动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想怎么改革就怎么改革。
花绵沉寂了片刻,最后还是轻声道:“谢先生解惑。”
言毕,少女柔婉地一福身,便转头朝着后宫的方向慢慢离开。
顾青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唇边刚浮现出一丝笑意,却转瞬即逝。
“顾大人,太子已侯您多时,请随咱家过来吧。”怀揣一柄浮尘,头戴黑冠,面如傅粉的宦官王立显然在他后面等了许久。
听到这个声音的青年,墨眸如同雪夜渐渐沉冷的冰湖,所有的温暖在刹那收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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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一轮弯月悬挂天边,皎皎月光洒落在宫殿的琉璃砖瓦上,反射出明亮的色泽。
从太子东宫缓步而出的顾青,一眼就望见满院的月色如水,却没有为这番美景动容。
他的神情沉静清淡,没有一丝可以被人窥破的地方。
“不必跟来,我自己认得路。”青年瞥了眼身后隶属太子宫中的小内侍,拒绝了他的跟随。
一刻钟后,这个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