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月怜到底是女子,看得双颊隐隐发烫:“殿下,这位是?”
谢泉调整好微乱的呼吸:“他叫华瀛。”
段月怜又坐了一会,喝完一壶怀梦茶便以尚有公事在身为由离开了。
她走后,谢泉拿出放进衣袖里的沉香佛珠,若有所思地端详了片刻,戴到手腕上。
华瀛没入寒玉池,透过轻漾的水波一瞬不瞬地仰头凝视着他,眼神痴迷。
那腕子好看极了,对人而言或许过于青白细弱了些,却是鲛人最喜爱的模样。
等被带回东溟,在长年见不到日光的深海中生活下来,他会变得更白、更脆弱,手腕和脚踝会像剔透雪白的珊瑚枝,纤细得一折即断。
届时,他身边不会再有那么多令人厌恶的人,他将独属于他,永远躺在洞穴里,陷在他为他准备的、柔软滑腻的海藻床中,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等候他归来。
他将失去一切自由,但会获得他所有的爱。
……
“滴答。”
“滴——答——”
水滴打到略微翘起的唇峰上,谢泉在阴暗潮湿的洞穴内醒转。
他艰难地撑坐起来,见身前是幽暗昏惑、看不出有多深的水,身后不远处,几个人靠坐在洞壁旁,抱着肩膀瑟缩成一团。
“这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回答,谢泉发现他们的脚都被铁链锁着,身上似乎还有斑驳的痕迹,不禁蹙起了眉。
什么人竟敢背着谢裁玉在这里建造牢狱,对人动用私刑?
他还欲再问,忽然听见什么东西逐渐游近的声音,被囚禁着的人们听到这阵响动,顿时瑟瑟发起抖来,胆小一些的甚至将脸埋入了双臂之间。
谢泉回过头,正好看见一只生着尖尖指甲的蹼如利刃般破开水面,按在了面前的岸上。
一条、两条、三条……十多条绝美的鲛人拖着鱼尾爬上了岸,不断淌水的发丝曳在地上,窸窸窣窣声不绝于耳。
这场景煞是诡谲,谢泉吃力地用手肘支着身子想要后退,一条铁链骤然从水下甩出,缠紧了他的足踝,令他动弹不得。
最后上岸的鲛人触地便化出了双腿,先前那些鲛人都凑到他左右两侧,仰慕地抬起头,仿佛为君王开道。
在谢泉惊疑的目光中,被他们簇拥着的鲛人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染血似的唇,弦月般的眉,湿漉漉的青丝中央摄人心魄的面容。
“华瀛!”
“!”谢泉倏地睁开双眼。
原来是梦。幸好是梦。
他幽幽呼出一口气,正打算翻个身重新入眠,忽的僵住了。
进入仲夏,青缣帐换成了更薄的月白纱帘,轻轻柔柔遮不住视线,谢泉一眼就望见了对面的铜镜。
铜镜里映着一道身影,正站在他的背后。
谢泉冷汗涔涔而下,一动也不敢动,那影子似乎并不知道他已醒,悄无声息地立了半晌,掀起纱帘开始往床上爬。
一只手游弋而上,纠缠进腰线,隔着寝衣都能感受到那几乎要渗入肌理骨血的寒意。
这令谢泉想起了一个梦,梦里也有这样一只手,冰冷,修长,抚到哪里便让哪里泛起细疹、一片酥麻,就像下午握住他脚踝的那只手。
或者说,蹼。
谢泉一时又是惶遽又是失望,浑身不能自已地颤抖。
[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