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日当卢柏告诉他自己怀了从缨的孩子时,他才会那样怒不可遏又私下里胆战心惊。
他自那日起便夜夜噩梦不绝,每每惊醒,眼前都是卢柏变做从芯,倒在血泊中的景象,而从缨则穿着那身熟悉的白衣,只是他不再是个看不清脸的孩子,而是变作一个成年的男性,就那样拎着血淋淋的刀,看着血泊里的人逐渐失去温度,目光冷漠而戏谑,他的脸上却慢慢露出满足又优雅的微笑……
王立之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丝合缝,但牙齿还是因为心底的寒冷而咔咔打颤。
二十年前的事,虽然因为从家的缘故,大家都默契的选择闭嘴,如今许多人家的小辈也并不知道从缨幼时去过精神病院,但无论是哪家都心照不宣地打成了一个共识――他们不会让自家的小辈和从缨有半点牵扯,即便他们永远不会透露为什么,可这种态度和默契却并不会随着从缨看似完美的形象和走向人前而消失。
如今的从缨即便再完美,他也注定了只会是一个富贵闲人,即使他是从氏嫡长孙,即使他的外在条件完美无暇。
谁都没法相信一个有精神病前科的人,就连从家本身也不敢。
王立之自忖还比不是从氏,他对从缨的态度只好更加敬而远之,可偏偏,自己最好的朋友又落到了从缨手中……王立之心头满溢出悲哀的情绪,可随即却又下定决心。
不,他不能眼见着从缨毁掉卢柏!
他猛地从被子里爬出,捡起被丢在地上的手机,哆嗦着手就要滑到卢柏的电话,只要轻轻一碰,他就能将从缨的真面目告诉卢柏!
可下一刻,他的瞳孔却骤然紧缩,手抖的几乎拿不稳手机,因为屏幕上显示了两个字――
从缨!
抖着手按下接听,王立之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情绪,“我是王立之。”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和煦如春风,“我知道你是谁,”那头,从缨将手中的飞镖投掷而去,他微笑的表情无端有些嘲讽,而声音却没有丝毫改变,轻柔如许,却又冷厉如刀,“我也知道,你,看见了。”
王立之只觉自己心脏间冷风呼呼而过。
“你几次三番让卢柏躲着我,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从缨看着手中王立之站在卢柏家楼下的照片,声音淡淡,“但我要告诉你一句话,眼见未必为实,我和卢柏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再插手,你未必招惹得起我,你王家也未必招惹得起卢氏。”
王立之捏着手机站如冰雕。
从缨没听到他的回应也不在意,轻轻一笑,做了结语,“话已至此,希望你会聪明些,王立之,再见。”
王立之听着从缨挂断电话,这颗心彻底沉入海底。
第二天,王立之就病了,卢柏接到沈毓的电话时,已经准备出门了。
“···什么?立之病了?”卢柏套外套的动作停下,慢慢坐回了椅子上,“病的厉害么,你们现在在哪?要不要我赶过去?”一连三个问句,充分显示了他对王立之毫不掺假的担忧。
“不必了,”那边沈毓接过了药剂师递过来的药,轻轻对药剂师道了一个谢字,便声音柔缓地安抚着卢柏的焦急,她并不愿意多和卢柏提及王立之的病,转而说起另外的事,“立之的病是老毛病了,有我看着就行,只是今天我们的约定恐怕不能完成了,我现在要留在医院照顾立之,你一个人去医院我们又不放心,小木,不如我们就暂时将这次预约推迟,以后······”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