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脸上总是带笑的姑姑从马车上下来,接她出门的时候,阮青杳内心很是忐忑。因为她实在是没法子把那一串的小蚂蚁给处理掉。
虽说小麟被罚,抄两本鞋底般厚的书册抄的泪花扑朔,可也没法再变出一张来。
而且阮青杳也不知丽太妃究竟是怎样的人,性子是不是和这位姑姑一样好。也不知道临到头了再推脱,和同她解释御字背后的涂画,哪个更容易将人得罪。
脑海中隐隐有着,若是拿去给陛下看,她反而不那么担心的感觉。
阮青杳就这么内心纠结着,被那笑像是定在了脸上的姑姑请着送着扶上了马车。
马车离去之后,驶过的街道口,阮致渊与阮泽塘互视一眼,提步紧跟了上去。
宫里突然出来个太妃,还说要见妹妹,客气归客气,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打了什么主意?
再加上个无知的阮麟,这事娘与他们都放不下,自然得跟着去看着,免得皎皎受了欺负什么的。
而此时此刻,比阮家兄妹还要紧张忐忑的,则是丽太妃。樨桃湖边停着的一精致画舫上,她静静坐着,眼神却在时不时往外瞟,看看人来了没有。
都不知道多少年没出过宫了,皇上却突然要她出来,这从宫里一路上到这画舫中,街巷上喧喧嚷嚷,往外瞧哪哪都是人,还真是令人不安又不自在。
先帝当年驾崩,后宫清洗,她还当自己这条命算结了,没想最后却活下来了。这么多年待在宫中侍弄花草,清清净净也挺好,从没想过还有一朝能出得宫来。
丽太妃正想出神着,画舫前头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边上一个小宫女见人来了,忙提醒太妃。
丽太妃心一提,立马扶扶发鬓,端正坐直了。
等看见跟随在女官身后进来那明眸娇俏的小姑娘时,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模样生得真好,小脸水水嫩嫩的,杏眸丹唇,身姿轻盈,跟只灵动的小雪狐似的,叫人一眼就喜欢。难怪皇上这么多年来后宫空置,却独对她上了心。
等到她入了宫后,那就更了不得了。
阮青杳进来时,就察觉到里头端坐着的丽太妃,视线一瞬不瞬地在盯着她瞧。怪不自在的。
她悄悄抬了下眼皮,见丽太妃是个看上去容貌温厚的妇人,稍稍放松了些。只是她薄唇紧抿,看不出神情,分辨不出她可有不快。
丽太妃正紧张的快透不过气呢,就听女官走到她身边道阮姑娘来了。
接着便见阮青杳俯身同她见礼。
丽太妃手一颤,整个人都快从座位上弹起来了!
“使……”使不得使不得!
刚蹦出一个字,女官就忙在旁碰了碰她,向她使了个眼色。丽太妃这才坐立不安将话咽了回去。
等小姑娘起身了,才低低咳了声掩饰过,冲她笑着招手:“阮姑娘啊,来啊过来坐。”
面上带笑,内心唏嘘。啊……好想回宫啊,这差事真不容易啊。皇上干吗选她呢,好想回去养花玩叶子戏啊。
阮青杳称是,也就顺从地坐到了太妃对面。坐下后等了半天,也没见丽太妃再说什么。
如此沉默难免引人不安,可阮青杳抬了眸子看去,丽太妃却是笑眯眯地在看着她。视线一触到,笑的眼更弯了。
特别和蔼。
“太妃?”她试问。
丽太妃继续微笑。
阮青杳:“……”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理解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