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心里一惊,偏过头,瞧见得全的目光落在乔玉的身上。
乔玉没得称心的话,也不敢走,正呆呆傻傻地站在方椅不远的地方,仰着脸眼巴巴地瞅着称心的影子,瞧起来又天真又稚气,还格外好看,在宫里地位卑微又好看不是什么好事。
而得全的眼神是遮不住的贪婪以及欲念,称心曾看过很多次,对自己的,对别人的,多少人毁在这上头。
“哪里的事?都是些蠢笨孩子,教都教不会,白白脏了得全公公的眼。”
称心小心应答了一句,却终究有些手抖,打翻了身旁的一盘菜。
景砚屋中还燃着一盏灯火,他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卷才从典给署包裹里整理出的《地藏经》。
照往常的规矩,太清宫里本是不应该再有书的,以免景砚读了,再生大逆不道之心。元德帝下了到道口谕,说是允许典给署送东西的时候夹带几本佛经给废太子,命他日日诵读,以超度因陈家而枉死的怨灵。
一阵轻风掠过,豆大的烛火在窗纸上微微摇曳,又骤然亮了许多。
景砚抬起眼,不过转瞬之间,一个黑衣人在他身前伏地跪拜,也只不过是不紧不慢地问:“有什么要紧事?”
那黑衣人是陈皇后生前安插在皇帝身边的暗卫,原是被元德帝派来监视景砚的,只不过因为怕交往过密,难以隐藏马脚,才约定平日的事宜都以信函相告,除非真的发生了需要面见禀告的大事。而今天已经收到了信函,无论如何,暗卫都不应该再来了。
暗卫的嗓音低沉沙哑,却难掩欢喜,叩头禀告道:“属下方才得到了从外面传来的消息,说是小将军被逼跌落山崖后没死,已经同南疆那边的人联系上了。”
小将军名为陈桑,是陈铭的老来子,景砚的小舅,年纪大上九岁,因为母亲去世得早,长姐如母,差不多是被陈皇后一手带大的。陈桑自幼便才能出众,十六岁就能跟着陈铭上战场,杀敌饮血,不比久经沙场的兵士差。但因为陈家与元德帝的缘故,那次过后就送到宫里当了几年的侍卫,前两年才出宫再次奔赴战场,战功累累。而去年秋天,南疆大乱,陈桑请缨,战局一片大好,却意外死在那里。后来陈家倾覆,陈桑又被翻出旧事,被污曾与南疆贼首通敌,因分赃不均才被推下山崖。而众人皆知,陈桑五岁时立下的誓言便是忠君为国,马革裹尸,他确实死了,却连死后的清白也保不住。
景砚并未说话,似乎在思忖着什么。良久,才翻了一页佛经,是这寂静的黑夜中,唯一的声响。
暗卫偷偷地抬头,用余光瞥了景砚一眼。
景砚合上了佛经,不远处的烛火在他的眼瞳里跳跃,似明似灭。
他轻声细语道:“那南疆那边传来的消息,有没有说小舅现下打算如何。他是要报仇,那孤自有安排。若是,再如同往常,要雪刷冤屈,就将他直接斩杀在南疆,下去陪着外祖父和母亲,不必再在这世间挣扎了。”
暗卫浑身一抖,不敢再说了。陈家上上下下在一起一百余人,最后只剩下一个死而复生的陈桑了。
景砚又笑了笑,问道:“十四,你说怎样?”
据说陈皇后年少时便生的很美,与众不同,于大悲寺上香的时候还被主持称赞过世间大美不过如此,长得极有佛缘。景砚肖母,微微笑着时的模样,宛如佛陀慈悲时的神态。
可他早就知道,太子不是佛陀,而是恶鬼。
那暗卫名叫萧十四,是十数年前,陈皇后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人。那时候帝后新婚燕尔,元德帝也并未经历过那次失败的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