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跪在那里栽到的那一处,仰着头, 透过繁密的树梢, 假装望了望天色,其实是为了不让眼泪掉出来。他现在连跪都不太跪的住,疼得发抖,需得用掌心撑着地面, 才能勉强直起身体。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却不敢再耽搁下去, 去景砚平日里烧水的地方生火。乔玉从没做过这些活, 加上昨日才下了雨, 柴火浸了雨水, 比平常格外难烧一些。跪在地上忙了好半天, 连掌心都被扎了几个小口子, 才勉强将火升了起来。
等着水开的功夫,乔玉去看了景砚,对着他的病情,才好知道煎哪一味药。
他还没走进寝宫,就听到里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样。乔玉本来是扶着墙壁慢慢朝里头挪的, 可里头的动静却让他连墙都扶不住了, 也不顾上受伤的腿, 冲了进去。
景砚病的越发严重, 他的症状就如同荀太医所言,发热,体寒,咳嗽不止。
因为治疗心肺的那一贴药十分繁杂珍贵,熬起来也破费功夫,乔玉盯着灶上,仅凭着记忆里荀太医说的话,把这服药熬了出来,盛在小碗里,端进了屋子。
乔玉忙了一天,又挨了顿打,再无什么力气,全凭着心里对景砚的依靠撑下去的,他很怕跌了这碗汤药,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景砚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偶尔传来的咳嗽。乔玉将汤药放在一边,忍着小腿后面的抽痛,伏在床上,小心地拍着景砚的后背,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说哄人的话,一点点地讲给太子听。
其实那些话景砚都听不见,是乔玉用来哄自己的,让自己不用担心,不用害怕,太子会好的。
可惜了,大约因为那些话不是景砚说给乔玉听的,用处并不大,乔玉原先想忍住的,到底不能,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眼窝往下淌,小声地抽噎着,还要同景砚抱怨,“我好累,他们都欺负我,打我,腿也好疼,疼得要命,站都站不起来了。你也欺负我,不来哄我,你快哄哄我,不然我要生气了。”
乔玉长大十八岁,依旧很喜欢朝景砚撒娇,想要什么的时候要求着景砚,不想要什么的时候也要求着景砚。只要太子在他的身边,乔玉从未有不能满足的心愿。而别人也没告诉过他,他这么大了,不应该再向旁人撒娇。
即使有人这么告诉他,乔玉大概也要理直气壮地反驳,太子怎么能算别人了。
这都是有缘由的,景砚养了乔玉十二年,从来不要他变得坚强勇敢,因为世上坚强勇敢的人总是要承担得更多,而景砚只要他日日开心快乐就足矣。
景砚的手下从没有废物,只养了个爱撒娇的小废物点心小玉。
乔玉断断续续地同景砚告了许久的状,要让他病好起来后,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侍卫,再还要把他的玉佩赎回来,还有很多很多的要求,都要景砚满足。
可到了最后,汤药半凉,乔玉的语调越来越低,他嗓音里浸满了泪水,难过极了,“上面那些我都能不要,只要阿慈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朝我眨眨眼睛,叫我的名字,乖乖喝了药,我就原谅你啦,好不好?我的阿慈。”
景砚却依旧没有醒过来,他咳嗽了好多声,嘴唇干涸,额头滚烫。
不能再等下去了。
乔玉抿了抿唇,嘴唇上都是泪水,他尝到了眼泪的味道,又苦又咸,酸涩到说不出话,他悄悄地在景砚的耳朵边上道:“阿慈真是不听话,我要给你喂药了,不许吐出来。”
他端起药碗,拿汤匙搅拌了几下,自己先尝了一口温度,苦的眼泪都多掉了些。他从小到大,最怕吃苦,最怕受罪,却全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