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见蒋仪在卸钗环,李妈妈又想起了那珍珠的事儿,便又说道:“要奴婢说,小姐也很不该将珠子送给三姑娘,她那里有好衣服穿戴那东西,小姐该给自己存着穿戴。”
蒋仪望着灯盏笑道:“这些东西,不过身外之物,不能暖我身,不能裹我腹。我看三妹妹喜欢,就送她了,看她过的必是愁苦的,也好叫她有个欢喜的事情。”
蒋仪是尼庵中四年,每日里土灰僧袍,青菜馒头,时间久了,竟是把原有的那些爱美爱俏之心都给磨光了。她常随几个身壮的尼姑在山间打柴,见那树木虽是枯皮却长的参天高,花有好颜却只一季便随泥零落,再回想自己当年在蒋府,为何能那么轻易便叫余氏给制服了,还不是因为她如花朵般娇弱易碎的缘故,整日娇养在府中,出门便要套车,手无缚鸡之力,唯一的出路便是寻门好亲事,但余氏只须动动手指,便能将这一条路堵死。
那馒头庵因地处僻远,少有香客,留在庵里的几个姑子,都是膀大腰圆能干活的,余姑子又刻意交待过要把蒋仪看紧了,是以她要解个手,都有一个姑子在茅房外把守着,想要逃跑是不可能的。每日里砍柴烧火,挑水浇菜,没有闲的一刻,却是练就了蒋仪一身手脚的好耐力,这也就是为何她在山中混跑,还能跑出来的原因了,若是平常人家的娇小姐,早被泥流给淹没了。
她从庵中逃出来,就仿如死过一回,早就不将女子们喜好的珍珠钗环,视为珍贵之物了。
扶侍李氏用完了饭,自己到外间草草用了饭,青青便借着月光往六里居走去。她到了角门上,轻轻一扣,便听里面吃吃笑道:“是青青吗?快进来。”
果然是燕儿等在那里,她开了门,将青青迎进去,又让到上房,就见王氏歪在炕上摇扇子,下首一个小丫环正
在替她捶腿。
青青忙跪下道:“奴婢惊扰了大夫人,还望恕罪。”
王氏笑道:“这有什么,我今儿还不困,也在这里歪着了,你到王府有些什么见闻,说来给我听听吧!”
其实青青方才在夹道那番话,就是故意说给王氏听的。她便将今日在王府遇到小李氏,并小李氏要将元娇送去大选,求元秋帮忙照应的事一并告诉了王氏,王氏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却也并不说什么。
隔了会儿,只问道:“表小姐有没有去过你们见不得的地方?”
青青早起见过王夫人给蒋仪鸡汤,也知王夫人的心思,便道:“并不曾离开过我们一步,不过回来的时候,因与三姑娘和五姑娘同车,下车时,仿佛三姑娘送了她许多桂花,车里香的厉害。”
待燕儿送走了青青,屋子里没有旁人了,方才笑着对燕儿道:“你瞧瞧,这一府里的猫儿狗儿,都妄想着要登上天去了。那乡下来的丫头,敢在马车上小解,便知是个无颜无耻不害臊的,怪道她回来时站的那样端直。至于那小李氏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门弟,看看她女儿的人品相貌,就想着要进王府侯府。也罢,明儿她即来了,我们也不作声,老夫人必是要给她一场难堪的。”
次日一早,蒋仪方才穿戴好了,就听外面十分的热门,方要出门去,就见李妈妈进来请安,将蒋仪拦下道:“这会儿先别出去,院子里老夫人正在发落三夫人了,这样出去瞧见了,彼此都没脸。”
蒋仪听了这话,知是一清早徐氏就派人把小李氏给唤来了的。当下也半支了自己的窗棱,坐在窗下隔着窗棱看。
小李氏跪在院子正中,身边还落着一只倒叩的铜盆,身边也洒着些水,院子里丫环婆子们端水送茶,从边上绕着过,就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