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泡在水里又无事干,便问道:“我记得你来时说过是清王妃家的庶妹,你们家住在东市那边?”
元丽道:“奴奴家住在五丈河边,离这里不远的。”
李存恪扬了头看着屋顶道:“我记得清王妃家可不在这里。”
“我父亲是孟府庶子,早就分家出来了。”
“庶子?孟澹的庶兄?”
“嗯,我都是生在府外的,本也住在东市那边,但那边赁房太贵,就渐渐搬到五丈河来了。”
李存恪在水中吐着气道:“那你这家必定也与我一样,五行缺金啊?”
元丽不懂他话的意思,问道:“为何会五行缺金?”
李存恪笑道:“没银子用,可不是缺金。”
元丽见识过李存恪钱匣里的银票与银子,万不信他会没钱,笑道:“三官家说笑了,你有那么多银子,怎会缺钱?我们是一二文钱都要省着用的人家,怎么能相比。”
李存恪道:“你懂什么,我那点钱,与我的哥哥们比起来,可是差远了。这会我也是穷紧了,才会想着回到京城来,不然,外间天大地大逍遥快活,窝到这挤了一群软蛋窝囊废话的京城做什么?”
元丽那里懂他这些话,却也想起了家,慢吞吞道:“天大地大,那里有家好。”
李存恪从水中游了过来,停在元丽不远处盯着她笑道:“怎么,想家了?”
元丽早间听元秋教导过,知道万不能说想家的话,便摇了摇头,仍低头去洗衣服。
李存恪见她不答,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又游回另一边去了,从沿上抓了只瓢来一下一下替自己头上浇着水,大声喊道:“痛快!”
元丽回头望了他一眼,见他两膀鼓鼓的,双手伸开便将那池子整个都盖了,这样虎背熊腰一个人,顽起来竟孩子一样。
李存恪浇够了水,闭着眼叫道:“快来替我通通头。”
他头上抹了许多猪苓,浓郁的香味和着热气扑鼻而来,熏的元丽打了几个喷嚏。
元丽忙跪在岸边替他拿瓢舀水来冲净了,才见他大口吸着气,甩了元丽一身水滴大叫道:“这骚烘烘的东西,才叫臭。”
那猪苓是好东西,都是贵族们才用的东西,寻常人家如何用得起。元娇整日就羡慕元秋用猪苓洗过头发后,满身的香气。
元丽笑道:“这都是稀罕东西,三官家鼻子想必与别人不一样。”
李存恪道:“也就京中那些瘦歪歪的骚仕们,才会喜欢这种东西,我们这些人,成日泥里滚的土里爬,怎么闻得惯这味道?”
元丽疑道:“什么是骚仕?”
“就是文人雅仕,提个小狼毫,七脚八叉个瘦金体,行动还要两个丫环扶的那种。”
元丽见他把京中那些文人仕子们形容的如此形象却又不堪,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一会,元丽又拎了湿衣服出门去。李存恪才起来穿了新衣服。
元丽方才将李存恪的胡服围着火盆晾了,就见李存恪穿着一身菖蒲色公服走了进来。这公服有腰束,他也未系,发也散披着,整个人又被泡的虚胀,脸上的黑气却少了许多,透着深紫的红。
元丽这才知他平时身上那黑,有一半竟是不洗澡存出的污垢。
他手中还拎着一双鞋,对元丽笑道:“这鞋子怕也没法穿了。”
元丽会意,忙接过来道:“方才是奴奴忘了,没有替三官家洗,奴奴这就去洗。”
李存恪却破天荒的现了忸怩神色道:“这怎么好意思?你扔了它去,明儿到胡市卖双新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