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宣摸了摸头道:“她如今是这府里的王,谁敢拿她怎么样?”
李氏深叹一口道:“傻孩子,你若实在不愿意,放妻不过一纸书,如何能叫她将你打成这样,古往今来,也没有男人像你这样儿的,叫媳妇打的窝在墙角起不来,说来我都为你害臊。”
李氏越说越气,拍着炕桌道:“你即被她吓怕了不敢,我去官府里告她,就告她个不尊夫纲,不敬长辈,一顶小轿原送回徐家去。”
孟宣端了杯茶要往嘴里送,许是胳膊上的伤扯疼了,未送到嘴里却洒在了胸膛上,他一边扑着水珠一边嚷道:“母亲这是什么话?她无论如何都是英才成才的新娘,若母亲真到衙里告了她,二哥起复的事没指望了不说,我的面子往那里搁?我如今在京中也算认识些人的,只因自己本钱不足不能与他们合伙做卖买而已,若我有注大钱能与人合伙,将来自己袋中有了钱,纳几房妾回来她自然就乖爽了。”
李氏听儿子句句仍是回护徐氏的话,又心疼儿子挨打又恨他不挣气,待听他说自己缺本钱做生意,便起身从脖子上解下一只钥匙来亲开了炕角一只大柜,自下面翻了许久才翻出一张一千八百两的银票来,在灯下望了半晌。
孟宣与徐氏两个这些年来敬过,捧过,哭过,装可怜过,都未能从李氏这里套得一个铜板出来,如今他挨了一场打,竟叫李氏松了银钱袋,着实大喜过望。只他虽心里狂喜,仍还要装出个混不在意的样子来低了头在那里斜瞄。
李氏挪了过来将银票递于孟宣道:“这是仪儿上次从历县拿回来的银票,我替她存了死期放在银庄里,如今你也不必在意利息,先拿去出外再与那些商人们议一议,有什么好的生意了也投些进去,好赚些银子回来,省得在媳妇面前没有底气。”
孟宣抽过来银票,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感激,便多看了李氏两眼。这一看,他才惊觉自己的母亲眼袋深垂皱纹苍苍,竟已如此苍老。不禁便抚在李氏肩头哭了起来,李氏忆及自己最得力孝顺的儿子早逝,又如今做官的儿子叫人黜了,媳妇一个比一个会拿捏耍脾气,而自己一生四儿一女俱生的眉整目齐,当年京中没有人不羡慕的,如今竟落的如此凄凉晚景,不禁也大哭了起来。
孟宣拿了银子也不回东跨院去。从马房里牵了马执了鞭,带上明月出了大门,便消失在黑暗中了。
如今孟泛不管事,王氏一心向佛,徐氏反而一枝独秀。她原来为了英才成才入学堂的事,也为了能叫成才过继长房的事,着实整日里费心费神讨好长房与二房,如今英才的学已上不成了,过继之事也迟迟谈不拢,王氏明面上不只一次两次说了要叫孟平兼挑的话,徐氏如何还能忍得。
她既出了口恶气,又见孟泛也不发作什么,此时混身通泰的坐在火盆旁的软椅上叫银屏替自己揉肩,她半眯了眼歪躺着,嘴角泛着隐隐笑意,因见外面黑的狠了,便唤了外间的抱瓶进来道:“都是死人吗,怎么不派一个人到方正居听着去,看四爷在那里都说什么了。”
抱瓶忙弯腰道:“早就叫小丫头去了,只这会子还没来了。”
正说着,就听外面一个小丫环在高声叫抱瓶,徐氏忙坐起身叫抱瓶带了那小丫头进来回话。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进来先跪下道:“奴婢春儿给夫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