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到寿安宫时,贤妃还有些神情恍惚。她有些分不清上午银嬷嬷对她说的那些话究竟是提点还是警告。从来不出寿安宫的银嬷嬷突然到景和宫里去,就只为说那几句话吗?
是太后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主张?
宜和一向机灵,她这些日子不是跑寿安宫,就是去关雎宫,两下里周旋讨好,几乎拿出了全部的本事。只可惜关雎宫那边没有进展,顾氏永远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也亏得宜和有恒心,那样热脸贴在冷面上,也没有气馁。反倒是寿安宫,太后永远是慈和温厚的祖母样,面上总是亲热得很,可是又没觉得出与旁人有多少差别出来。
见了太后,见这位亲姨母婆婆对她的态度还是一如从前,没有半点改变,贤妃一颗心放了一半回肚子里。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也或许,太后只是关心孙女的亲事,所以叫身边人过来,叫她也关心一下女儿的婚姻大事?
那么,顾筠尚主的事是不是可以在太后面前提出来?
会不会时间太短,让太后生出疑心?
这事果然还是皇上挑头去跟太后提更妥当些?
坐在太后下首的椅子上时,贤妃脑中还乱七八糟打着盘算。
“昨儿我叫宜和带回去的糖梨你吃了没?”太后笑着问,“我尝过还不错,记得你也是爱这口的。”
贤妃忙谢道:“多谢您还惦记着我,宜和昨儿一回来就来献宝了,说是祖母赏给我的。不是我说,这糖水梨子,也就您这儿的小厨房做的最好。我自己煮了好多回,总捏不到火候,尝起来滋味总是差些。”
“你喜欢就好。不过几个梨,我这儿也供得起。”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
贤妃知道这是要进入正题了,忙正襟危坐,等着太后垂训。
“早间我叫阿银给你传的话你可想好了?”
“啊?”贤妃没想到太后直接就提这事儿。
“就是宜和的亲事。”太后语气温和,“她也不算小了,魏家的二郎没福气,可她贵为公主,也不可能为个还没成亲的驸马守着。咱们再挑个好的,选定了,再议亲,备亲,怎么着也要一二年的工夫。再迟了,可要耽误了她。”
贤妃忙站起来:“母后您想得周到。只是真定侯那边刚丧子不久,这会子就另挑驸马人选会不会让魏家不痛快?”
“有什么可不痛快?”太后垂着眸,手里十八子菩提佛珠一颗颗慢慢数着,“他也知道,这是二郎没福气,并不是皇家亏欠了他,更不是咱们害了他的命。人是没了,可活着人还要接着活不是?”
贤妃闻言心下又是一颤。
她抬起头时,正与太后的双眼对着正着。那双眼睛,并未因年纪的增长而有半分浑浊失神,还是那样通透犀利,仿佛一双利剑能直刺人心,只是被她这样盯着,贤妃就觉得一股寒意自尾椎尖升起,直漫到发梢,让她手脚冰凉,血液都像要被冻僵了似的。
可是她不能发呆,更不能因为太后的逼视而露出半分破绽。那老太太,目光如炬,但凡她有一丝儿不对,便会引起对方的疑心。
贤妃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指甲尖将她的掌心都快刺破了,靠着那疼痛,她才没让自己失态。
“是啊,那孩子是极好的,可惜了,福气太薄。”她轻声叹息着,还抽出袖子里的帕子在眼角点了点。“宜和年纪小,她也不懂什么,我瞧着这事儿对她也没多少影响。也好,若是再大些,知事儿了,再遇上这种事,怕不要寻死觅活的叫咱们大人们牵心挂肚。”
这一句,便将宜和公主这几个月活泼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