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脱开手,命厨下送热汤蒸饼。
魏悦面前仍是粟粥和没什么滋味的菜蔬,吃完之后,还要用整碗汤药,至晚间发汗,终不再咳嗽。
安枕一夜,第二日医匠诊脉,不由得面露惊讶,未料他康复如此之快。
“使君已无大碍,益食补,无需继续服药。”
医匠背起药箱,告辞离开。
魏悦坐在屏风前,未戴冠,发上仅有一枚玉簪,对赵嘉笑道“阿多,如此该放心了吧”
“嗯。”
赵嘉放松下来,抻了个懒腰,在魏悦带笑的目光中,移开竹简,仰面躺下,支起一条长腿,挑了挑眉,道“为照顾三公子,我整夜未眠,三公子不介意吧”
说话间,还动手拍拍“枕头”。
魏悦先是惊讶,很快又恢复笑容,托起赵嘉的头,换了个坐姿,让他枕得更舒服些。修长的手指划过赵嘉的鬓角,轻轻擦过他的下颌,在颈侧滑落,触感轻如飞羽。
“明日出发,阿多好生歇息。”
赵嘉连日赶路,又整夜照顾魏悦,的确十分疲惫。听着熟悉的声音,被温暖的气息包裹,很快打了个哈欠,合眼睡了过去。
婢仆送上热汤,见此情形,留下陶壶和杯盏,又迅速退出书房。
待房门合拢,魏悦垂首,指腹擦过赵嘉泛起淡青的眼底,随后拿起一卷竹简,尽量放轻声音和动作,不欲将赵嘉吵醒。
元朔四年九月,魏尚入葬,魏悦赵嘉赴槐里奔丧,赵嘉同魏氏子弟,以晚辈祭。
隔年十月,两人回到边地,赵嘉在云中停留半月,方才返回朔方。
彼时,西征大军已经还朝,天子论功行赏,众将帅均得爵位,并有赐金。
窦良和陈蟜在战中立下大功,归家后,窦婴、窦彭祖和陈午都是大感畅怀,笑得合不拢嘴。陈午和窦彭祖更在外戚和贵人跟前炫耀,提起自己的儿子,嘴角差点咧到耳根。
和旁人不同,王信早年没少做背景当壁画,索性任他们去炫,始终安之若素,半点不见着恼。
再者说,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王须虽入亲军营,到底不是统兵的材料,能立下战功,晋身入朝,在太中大夫一职上颇有建树,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王信没有任何不满,更无心同陈午窦彭祖计较。
换成几年前,窦彭祖和陈午四处炫儿子,窦婴绝不会帮腔,更会主动出言解围,别和这两个一般见识。
如今朝堂风气转变,群臣比赛放飞自我,三公九卿都有走上岔路的苗头。大环境下,窦婴跟着一起歪,照歪斜角度,基本没有正回来的可能。
以前的窦婴,必然会告诫两人慎言。
现如今,非但吃瓜看戏,还要主动加入,言辞间戳人心肝不开心就不要强撑。哪里不开心,快说出来,让吾等开心一下。
幸亏被戳的是王信,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就拔刀和他手底下见真章。
太史令为几人做传,落笔时都感到稀奇。
这样彼此拆台插刀,互相戳肺管,竟然没有结成死仇,还能情谊深厚,相交莫逆,当真是不服不行。
后世人翻阅史料,对这段记载也感到费解。
在武帝朝时期,因为陈娇之故,窦氏、陈氏应为天然盟友,按照寻常思维,和背靠王太后的王、田两家实为政敌。
田氏兄弟争权落败身死,田家继而没落,才是正常操作。
身为王太后亲兄的王信,非但不与田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