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 畅春园。
九月初一, 重阳节在望, 又恰值大军还朝, 十三福晋怀里的婴儿、四福晋高高挺起的肚子又是另一重喜事。延爽楼里欢声笑语不断, 太监们抬着各式各样的菊花逐次近前, 请主子们挑选。那些菊花, 小的不过拳头那么大,大的有如满月, 姹紫嫣红,蜂围蝶绕, 端的热闹。
绣瑜在跟竹月商量今年的重阳宴菜品,听苏州来的厨娘大谈菊花的一百零八种吃法,忽然觉得小腿肚子上一沉。她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这是百福?”
胤禛的爱宠穿着红色小马甲, 吐着舌头看她。原本毛色雪白、气质高贵冷艳的小狗, 被剪得屁股上这里秃一块儿那里秃一块儿,头上还立起一搓呆毛, 透着一副傻兮兮的可怜样, 贵妇一秒变村姑。
“天呐,谁把它剪成这样的?”
那人还活着吗?屁股开花了没?上一个动了胤禛的宠物还能活蹦乱跳的人, 是九岁的十四。
雍王府的侍女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四福晋抱着肚子掩嘴轻笑:“皇阿玛回来了, 四爷整天闲着没事做, 不是养花弄草, 就是教训几个孩子。那天他非要亲手伺候狗主子修毛, 结果就这样了,事后心疼得抱着狗嘀咕了好一会子。”
十三福晋接着笑道:“这些天我们在圆明园住着,四嫂家的园子可遭了殃。两个爷们儿学着修花儿,花也死了;相约钓鲤,鲤不上钩,索性拿网兜全捞了;天天给百福洗澡,吓得百福看见他们就跑。饮茶摔了四哥的宜兴壶,喝酒又弄碎一套玻璃盏,跟两个孩子似的顽皮。”
四福晋拿胳膊肘捣捣她,半真半假地埋冤道:“你呀,爷们儿心里烦。你还拿出来当笑话说!”
绣瑜暗自点头。胤禛私底下是很有生活情趣的,打理花草宠物园林向来很有耐心。做出钓鱼不成一气之下把鱼捞了这种掉价事,还是因为前些日子康熙出巡,整整四五个月,全国大小事务,他能做六七成的主。如今骤然清闲,一时手足无措罢了。
绣瑜遂道:“听说今年山西陕西大旱,既然闲着,让他派人帮我在这两省设粥棚施粥,匿名舍两万七千一百一十三石米给穷人。”
她说完命人抬上一个螺钿小匣,里头装着三百两黄金。
四福晋忙道:“若是为了您的寿辰,这银子很该我们出才是……”
绣瑜笑道:“不为这个。羊毛出在羊身上,这还不是你们历年送上来的礼。”
四福晋还想再问,门口已经有小太监喜滋滋地来报:“娘娘,大军进城了。”
京都城门之外,礼炮轰鸣,两侧无数豹尾龙头杆、盘蛇虎头杆林立,划出一道半里多长的路。前方是纛载着的六柄羽杖大纛,上面用金丝彩线绣着无数凶禽猛兽,象征着无上的力量与权威。再往前是八面八旗大纛,代表满清立国之本的八支铁骑。
笙旗蔽空,屏开翎羽。八百铁骑披红挂彩,手持大刀、弓矢、鸟铳侍立两侧。再往外,是围观的京师百姓,乌压压一片,数不清多少人头。
最前方的曲柄九龙盖下,胤禛一身五爪金龙亲王朝服,与胤祥并肩而来,正要按次序站位。排行在他前面的三阿哥胤祉却笑咪咪地往后退了一步,大方地把领头的位置让给了他。
胤祥顿时皱眉:“三哥,这是什么意思?”
胤祉打个哈哈,挤眉弄眼:“四弟请。论公,皇阿玛出巡的时候,你是监国的阿哥,比咱们都强;论私,今儿是老十四的好日子,你是他亲哥。这迎接大军还朝,于公于私你都该是头一份儿啊!”
他故意强调了这“头一份儿”几个字,后头九十等人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