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即便是要防他,也犯不着安个这么牵强的罪名吧?”
关键是他和十四,不管康熙看中哪一个,都是该抬举他们的母族才是。贸然打压晋安在军中的势力,胤禛总怀疑是老八从中作梗。
沈竹亦是叹道:“娘娘这话的确是洞察圣心,草民佩服。的确,皇上明明是欣赏将军的,若要防他再立大功,只需下一道密旨,让他自己告病请辞即可,为什么非要扣个罪名给他呢?”
是啊,皇阿玛岂是朱元璋那种鸟尽弓藏的人?胤祚不由竖起了耳朵。
却听沈竹冷笑道:“欲扬先抑。若是昭告天下,除夕之战是个大胜仗,将军一个人打残了大半个准噶尔部,那继任者还有何功劳可言呢?只有第一仗不胜,平定西藏的功劳才会全部落到下一任抚远将军头上。而这个接任之人,如果臣没有猜错,必定是十四阿哥!”
“皇上这是拿亲舅舅的名声,在给他铺路呢!”
胤祚顿时大惊失色,又听得屋里哐铛一声,胤禛不知砸了什么东西,声音完全冷了下来,竟然有几分咬牙切齿:“今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他以项王自比,沈竹听了竟然哈哈大笑:“四爷岂不闻‘置之死地而后生’?项王渡江,未必不能卷土重来。他是败在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傲骨之下。如今两子之中,娘娘单单传信给您,这就是我们的‘江东之地’啊!”
“此话何解?”
“十四爷此人直率坦荡,至情至性,其实有他在前头帮您顶住八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西藏山高路远幅员辽阔,他出征在外不是一两年的功夫,我们只需要握紧两样东西,不怕他不服。”
“头一样,就是娘娘的心意。圣寿今年五十有八,娘娘的千秋比皇上小了九岁,如无意外的话,将来……”沈竹说着顿了一下,压低的声音显得诡秘异常,“十四爷出征在外,旁人宣读的遗诏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可以一概不认。可娘娘说的,却由不得他不认!否则一个’孝‘字就可以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这是暗示胤禛可以哄得母亲为他说话,一母同胞的兄弟俩,母亲的站位太关键了。即便是篡改的传位诏书,只要绣瑜认了,就犹如镀了一层金,孝道和亲情的压力就全部转嫁到十四头上了。
屋里屋外的兄弟俩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第一件事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沈竹居然犹豫了一下才说:“第二件事……主子请恕奴才杀头之罪。”
胤禛反应过来,连连冷笑:“第一件事就够你掉一百回脑袋了,还恕什么罪?”
“是。”沈竹罕见地抬头直视他,咬牙道,“十四爷跟舅家情分非比寻常,主子可以向娘娘请旨,纳乌雅晋安之女为侧福晋。”
这话好比一颗炮弹在院子里炸开,饶是胤禛的心计涵养也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屋子里的温度陡然下降,仿佛连风都停滞了。
十四不比胤禛积累多年,他骤然得势,除了康熙的圣宠,其余军中的人脉、声望、势力都握在晋安手上,颇有点像当初皇太子年幼时,索额图出面替他掌控朝局。
这招釜底抽薪之狠辣,要是真成了,十四绝无还手之力。
胤祥在院子外头无所事事大半天,忽然见胤祚游魂似的扶着柱子挪步出来,连忙上去扶了他:“六哥?你偷听挨骂了?”
“没,没事。”胤祚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下台阶的时候却脚下一软,扶也扶不住地跌坐在地上。他抱着膝盖在正屋台阶上坐下来,正午的暖阳照在身上,却犹如坠落冰窖一般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