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辅原本没打算对周锦城动手,把他叫到屋里来,也只是顾自看书,把他晾在一边叫干站着。
只因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当。
可他看着周锦城那个负手立着,垂眼收下巴,一副看似谦逊、实则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就生气。
“逆子!再怎么说她也是你母亲,这么多年念的书,难道都念到狗肚里去了吗?我看,你若连孝字尚不能做到,他日考上功名,也只能为害一方!”
周锦城任他骂,听他话音落下,便是轻轻一笑:“母亲?我母亲早死在了九年前,如今还哪里来的母亲?抑或是,父亲娶进门一个,周锦城便多一个生身母亲?”
周霖辅被他气的手抖,回身取下墙上的藤条,“啪”的一声敲在桌上,喝道:“跪下!”
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跪天跪地跪父母,是天经地义。周锦城没有犹豫,说跪便跪。两膝稍微打开,把脊背挺的笔直。
周霖辅没再多言,直将三指粗的藤条一下下往周锦城背上落。
打过十几下,他才问:“你知不知错?”
周锦城道:“儿子不知何错之有。”
“好。”周霖辅用藤条指指,顶端离周锦城很近,仿佛下一刻就要挥到他脸上去,“很好,那我就打到你知道!”
周霖辅的房里闹作一团,没一会儿,林素岚就急急忙忙地来了。
她不敲门,也不等小厮通报,直接开门进去,冲上去拉住周霖辅挥戒尺的胳膊就央:“做什么孽呀!他好好的在屋里念书,老爷回来不到一个时辰,就去找他的不痛快!城儿怎么着你了?”
周霖辅板着脸,但被林素岚拉住以后没有甩开,手一松,藤条便掉在地上。
那是家法,连林素岚也不敢动。不过好在他不动手了,僵持一会儿,便顾自走到一边椅上坐下,倒了杯茶喝。
林素岚弯腰去扶周锦城起来,“城儿,没事吧?你老爷脾气不好,心里是疼你……”
她没扶动周锦城,却看见了他背后的衣服上被周霖辅抽破的口子,一时间愣住了,红着眼回头去瞪周霖辅,带着哭音喊:“他十七了,秋天要应试去的人,你还下这样的狠手,疯了不成!”
周霖辅不看她,硬邦邦地道:“应试!不教教他孝字怎么写,这试应了也是白应!”
林素岚一味地哭,周锦城执意不起,她怎么能拉的动。
“锦城,听话,回屋去。你爹不对,待会儿……待会儿我说他。”
周锦城跪的稳,周霖辅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的眼角跳了两跳,起身摔门走了。
跪是周霖辅叫他跪的,周霖辅不说起,周锦城便不会起。林素岚在他跟前哭,周锦城只当听不见。
这一场闹的突然,林素岚问了跟着周霖辅的小厮,才知道是因为她昨晚去书房的那一遭。
进屋时,她的眼更红了,手里端着托盘,放在周锦城脚边,叫他好歹吃两口。
周锦城看见饭,想起了将他送到二门,眼巴巴看他走的小傻子。那傻子不知道回没回去,到这会儿该饿了吧?要是一直在那儿站着,碰上锁门的来赶他,不知道要怎么样。
周锦城突然着急起来,连跟周霖辅对着干的劲儿都没了。
夜色早就深了,没多大功夫,不知哪去了的周霖辅又回来了。身上带着露水,满脸疲惫和恨铁不成钢。
周锦城果不其然还跪在当地,硬气的不得了。
他踱到周锦城面前,叹气道:“行了,回去吧。我现在管不了你,不管就是,你厉害,周锦城,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