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宴想要纠正的,便是这个。那先生话语里的意思太过轻贱,她无法赞同那先生的说法,也担心这种说法将赵寂带偏。
“奴隶二字,牵扯了太多东西。初宴并非说奴隶不该存在,没了奴仆,许多人家都会大不方便。殿下,初宴想求的,是对他们的些微重视。”
“些微的重视?”
赵寂把玩着卫初宴的发丝,疑惑地问出口。自下午不小心摸到了起,她就很想再摸摸卫初宴冰凉凉的发丝,现在卫初宴蹲在她面前,正好给了她机会,她抓着卫初宴的头发玩,像是找到好玩的东西一般,不肯撒手。
“主子可知道,齐朝一共有多少奴隶?”
“数十万人总是有的。”
“主子错了,本朝的奴仆,有数百万之多。”
赵寂松开手,十分意外。
竟有这么多人吗?
“而这数百万人里,最终能脱离奴籍的万中无一。初宴所知,恐怕只有数十人。像右相那样脱离了奴籍、并且成为一朝重臣的,十几年来,也只有他一人。这其中固然有奴隶自身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来自于他人的限制。主家压制、旁人看不起,他们自己也觉得理所当然,许多人就这样一辈子被禁锢在了奴隶的身份上。”
“所以你才会想让大家不要那么轻贱奴隶吗?”
“是呀,若是有机会,初宴想给他们争取些机会。”
不知想起了什么,初宴露出了有些怀念的神情,唇边也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似是将开未开的夜昙花。
赵寂赞成道:“等我有了封国,我也要让子民们不要再如此轻贱奴仆。我也不喜欢他们杀人,日后在我的封地,不得有人打杀奴仆,卫初宴,你说这样好不好?”
她的眼睛又大又澄澈,水汪汪地将卫初宴望着,极惹人疼。
初宴禁不住笑了笑,赵寂的初衷是好的,可是,太过天真了。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人命本就是不可被随意取走的,他们是人,我也是人,猫狗见到同类死了尚且会伤心,我不忍心看他们去死,难道不对吗?”
赵寂却又委屈起来。
听着她这一团孩气的话语,卫初宴眼里的笑意,却逐渐隐没了。她希望在赵寂心中种下一点善意,却不希望将她教成这么心软的样子。赵寂不是普通的孩子,她是天家的皇女,她也不是普通的皇女,她日后是要成为齐朝的帝王的,一个帝王,可以有仁爱之心,却不能仁爱过了头,过了头,便成了软弱了。从赵寂的形容来看,她竟连看人死都不敢。
赵寂小时候,竟是这样心软的一个人吗?
那她后来,是如何成为那样的帝王的呢?
赵寂啊。
长大以后的赵寂。
她梦见她和赵寂走在长安繁华的街道上,青瓦飞檐,茶馆中满堂的谈笑,酒肆里粗犷的酒令,街道两旁守着小摊吆喝的摊主,摊子上好玩的精巧玩意儿,好吃的米糕酥糖糖葫芦……
赵寂一身缁衣走在她身旁,锦缎的料子流水一般直泻而下,显出袍服的平整精致,她的发丝由一只玉簪挽就,手上一只同色的镯子,卫初宴牵住她的手,她好奇的四处张望,桃花眼中水波荡漾。走动间,两人的手摇摆着,赵寂袍袖较宽,时不时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梦中的卫初宴陷入了迷茫,她从未与赵寂一同出过宫,赵寂好像永远呆在她的皇宫里,像前边的几任帝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