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寻望着荒无人烟的烟瘴林,缓缓道:“咱们脚程并不慢,申璎不过早我们一步,缘何到了烟瘴林也没追上?”
申璎的确没有去天极,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就连她自己也惊讶,当听到母后去世的消息能还能保持冷静的头脑。
赫连越知道他们要回去,早已经在他们可能通过的路上布下重重杀手,有兄长和雁寻在应付起来尚且吃力,她单枪匹马,恐怕顷刻间就命丧黄泉。
她需要帮助,一个强有力的帮助,不但能保住她的命,还能保住天极。
短暂的清醒之后,便是透骨酸心的悲哀。
申璎浑浑噩噩,茫然向着最初定下的方向走着,心头一阵一阵的痛无法发泄,只觉得脑袋里仿佛雷电轰鸣,许多原本已经遗忘的事情都涌上脑海。
记得小时候自己仗着父皇和母后的宠爱总是闯祸,等身后一屁股烂摊子收拾不了,开始害怕了就会去求助两个哥哥。有一回没有完成师傅的功课,偏偏第二日父皇来检阅他们三个人的课习,她两手空空站在一边,心里又臊又怕。若只是父皇还好说,顶多训斥两句,而师傅可没那么好打发。那位师傅是父皇当时的帝师,连父皇也要敬三分,他若罚她抄书本,父皇也只能听之任之。
一听说她没有完成功课,旁边的师傅脸色倏然沉了下来。她垂着脑袋惴惴不安等在一旁,心里已经盘算着一会儿回去让哪个丫头给自己手心伤药,又让哪个侍卫帮自己抄书。
师傅沉默半晌,嘴巴一张刚要说话,谁知大哥哥率先开口,又是说她不学无术又是说她不懂得为父皇母后分忧,最后竟然关联到整个天极的未来。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什么不求你保家卫国,但求知书达理,引经据典、唾沫横飞地骂了她一个多时辰,句句不带重样的,连师傅在一旁都听懵了。
她在一边面红耳赤不敢回嘴,连师父都看得心软,和二哥哥一起为她求情,大哥又骂了半个时辰,方才将息,最后自然免去了一顿抄书本的惩罚。
师傅和父皇走后,大哥哥立刻换了一副脸色,一把抓过桌子上的水壶,也不顾及自己皇子的身份,直接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喝足了,这才笑眯眯摸着她的脑袋,“小妹别怕,哥哥刚才是做戏给师傅和父皇看的,没吓到你吧?”
申璎性子跳脱脸皮也厚,没被他骂自己的气势吓到,反而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惊得愣了愣。
还有二哥哥,男孩子天性顽皮,知道她活泼好动不似普通皇女,自然也少不了带她一起闯祸。
上树用弹弓打鸟,结果打中的是属国献给父皇的寿礼——金乌赤爪鹰;下花池捞螃蟹,螃蟹没看见半只,反而一脚踩进淤泥里陷进去半个身子,河水没过她头顶险些淹死她,吓得二哥哥找来侍卫把花园的池子凿了放了水才捡回一条小命。结果是父皇知道后勃然大怒,二哥哥把她身上的错抹得干干净净,自己被打得半个月下不来床,终于养好了身子后还没忘记答应送给她的小红尾鱼。
比起这两个哥哥,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三哥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偷溜出去玩从来没带着她过,她功课没做好挨了骂本来就羞臊,他还好死不死事后继续嘲笑自己,偏偏他的功夫又在自己之上,追追不上,打又打不过,气得她点灯熬油好几个夜晚,终于交上了一份让师傅满意的课习,这才扬眉吐气。
她至今想不明白那么疼她的两个哥哥怎么到了现在就要对她痛下杀手,怎么能为了那个至尊之位连手足之情都不要了呢?
对了,严格算起来,他们也不算顶顶亲的手足……
这个想法宛如一道闷雷,豁然劈开她的灵台,冷意顺着头顶顷刻间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