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两个哥哥根本不是真的疼她呢?大哥哥无数次在师傅面前为自己开罪辩解,所以自己才有恃无恐,心安理得不学无术;二哥哥就是要放任她性子变野,让她越来越不受束缚,无法无天,流连民间自由,惹父皇母后生厌,让天极臣民失去信任。反而是自己的哥哥,不停地用激将法历练她,这才是真的对她好。
申璎浑身冰冷,竟然不敢再继续往下想。自己竟然从一开始就生活在谎言中,两位哥哥宛如带着一副面具,看似和颜悦色对她宠爱有加,然而面具后面的表情她却根本没有看到过。申璎猛然发现。她竟然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两个哥哥。
她不知道他们喜欢的口味,不知道他们喜欢的衣服颜色,不知道他们更加擅长马术还是射术,更不知道他们心里真正渴望的东西……
山间潮湿阴冷,都不及她此刻心里的寒凉逼人。申璎哆哆嗦嗦闷头前行。头顶的光线一点点变暗,偶尔有乌鸦飞过,留下粗噶的声音,在这即将入夜的山间显得尤为诡异。
天光变暗,她的速度也不得不慢了下来,身上只有软鞭傍身,她只好摸索前行。四处杂乱的枝条荆棘划破她的衣服,刺破她的皮肤,她不敢停。披荆斩棘,尽是狼狈。脚下时不时传来一声脆响,继而一阵粘糯。申璎迅速抬脚,丝毫不敢低头去看,生怕看到已经被她踩成肉泥的虫尸。
在这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皮肤被荆棘划破也会这么疼,更不知道原来尊贵的公主也有跌落凡尘的一天,摔下来的那一刻几乎粉身碎骨。
夜已完全降临,伸手不见五指。素来漆黑更能无限放大人心中的恐惧,白日里那些血腥的尸体、毒虫、噩耗、轨迹和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杀手,一时间齐齐涌上脑海,不断在她面前放大。申璎哆哆嗦嗦,不敢哭,不能叫,唯一能做的就是步履不停。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鞋里鞋外到处都是泥,脚底满是血泡,一动就钻心的疼。可周围没有歇脚的地方,她只能一步不停往前走。
走的太急,又或许是心有旁骛,申璎一个不小心被绊倒在地,手接触到地面,一巴掌就按在一个湿滑绵软的身体身上,惊得她立刻抬手,那东西竟然没有跑走,身上仿佛有吸盘一样,稳稳当当卧在她手里蠕动两下。
这一下子,手心里说不上是酸麻还是刺养,顺着胳膊直奔头皮,申璎吓得浑身毛发逆扬,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刚要惊呼,突然想到自己身后兴许就有黑衣人追杀自己,立刻用另一只手捂住嘴,拼命甩胳膊,终于将那恶心的东西甩出去。
她瑟瑟发抖缩在一处,一时间想到了来路上那些在尸体身上翻进翻出的毒虫,总觉得自己周围遍布,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然而危机重重的逃亡之路上,连哭都不能肆意放声。她将脑袋埋进臂窝里,用尽力气无声哽咽,任泪水打湿衣裳。
这一夜过的尤为漫长。申璎几乎是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景色从伸手不见五指到天光初现。
眼泪已流干。
经过最初的恐惧与彷徨,她似乎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天极既是国也是家,是父皇勤勉一生,把它从弱小逐渐变得强大的孩子,是兄长打落牙齿活血吞也要拼命保护的地方,也是从小养育自己自己的襁褓。
每一个角落里都有无数回忆。那里有肥沃的土地,丰美的水草,雄壮的骏马,还有淳朴友善的百姓,单纯而专一地信任他们王族,日子过得和乐而安逸。
最重要的是,那里有父皇和母后最后的回忆。
她绝不能让天极就这样沦为两个皇子的权力工具,绝不能让它被别的王族染指践踏!
申璎抹了把脸,阿里神不会这样放弃信仰他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