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修脸上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悲哀,竟然能拿出天极奉为神物的莲花墨玉当做嫁妆。
乳麽笑了笑,“这种大事老奴可不敢浑说。不过老奴觉得,反正公主迟早也要嫁给殿下,就算是答应了也没什么。殿下对公主的心思天地可鉴,此时若应了反而还卖给公主个恩情在,有情分维系着,公主总也不能时时躲着殿下的,正所谓日久生情。”
“是么……”司云修若有所思,随即皱了皱眉,“可她总归不是真的喜欢我。”
乳麽叹了口气,“殿下,请恕老奴直言。王室之间,哪里能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好在殿下喜欢公主,慢慢的这感情就培养出来了。公主能只身一人穿过那烟瘴毒林,忍常人之不能忍,身上定是存着她的魄力和担当,这份胆识也配得上做咱们西陆的王后。至于她如今对殿下未生情愫,殿下可想想当年的帝后……”
西陆的帝后伉俪情深,为天下人歆羡,殊不知当年的皇后也是百般不愿嫁给皇帝。
司云修不知想到什么,默默叹口气,重新拿起一份奏折,对乳麽道:“很晚了,你先去睡吧。”
“是。”乳麽看着他这副模样,只好无奈应诺。
司云修眼睛盯着奏折,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古往今来,为了停止战火而被送去和亲地公主不胜枚举,王室之间不顾感情联姻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可他从未想过要一段那样的婚姻。
申璎性烈,天极国力强盛,天极帝后对她又宠爱至极。她先前逃婚出来,便是表明了自己不想嫁,那时候他听了竟然不觉生气。虽为一国殿下,他心中仍想自己爱慕之人也爱慕自己,而非掺杂其他的目的成就一段姻缘。而如今,她口口声愿意嫁给他,为的却是向现实无奈妥协。
真正娶到她的是他在西陆无上的权利,他的心里反倒说不出的失望。
殊不知当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被她当做换取天极和平的筹码不只有她自己,还有他的一往深情。
——修说话算数。你我本有婚约,何时嫁娶却不能擅自决定。
最终他这样回答。
心里突然涌起一阵燥乱,司云修将奏折放到一边,屏退了侍从,独自一个人出了寝殿。
西陆没有明显的四季分别,然而入夜之后要比白日里寒凉不少。今夜外面起了风,吹得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司云修一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申璎的寝殿。
在外面值夜的侍女和侍卫似乎没想到这个时候会迎来他们的殿下,连忙行礼后便要去准备茶点。夜已深,想必申璎已经睡下,司云修无意兴师动众,吩咐他们各忙各的,自己则从正门离开。
离着正门不远是一处偏门,连着寝殿的内院,里面种了唯一一棵宫内能结果子的树,他小时候常常来这里摘果子。
这个时节树上的果子也差不多可以吃了,司云修在原地驻足半晌,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进去。
虽说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但毕竟申璎在里面住着,若是被人发现他堂堂殿下竟然夜半闯入来客的寝殿怕是不好,何况这个客人还是邻国的公主。
正这么想着,园内忽然传出一阵轻慢的脚步声。司云修神色一肃,立刻闪向一边,手已经搭在了披风内的剑鞘上,一眨不眨盯着园内的动静。
申璎一步一步走得极轻极慢,仿佛怕惊动旁人一样。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想必是已经睡下又醒了的。夜色正浓,她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默默的茫然望着头顶的大月亮,看不清眼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