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圈穴位点下来,乾坤酒早已经像是在水里捞起来的一般浑身湿透,嘴唇上一圈牙印,混着丝丝血迹,而雁寻的手指头也微微颤抖着。
此时此刻,谁也不敢大意。雁寻眼睛一直盯在乾坤酒身上,头也不回一招手,后面的班列终于反应过来,上前与他一起将乾坤酒轻轻放下。?
班列看他目光已经失去焦距,只按照雁寻说的硬生生睁着眼睛挨下来,倔强地不肯闭上眼睛。
班列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乾坤酒半点反应也没有。
“这,这……”班列急得都快舌头都打卷了。雁寻也不理会他,只一眨不眨盯着乾坤酒,静静等着他的反应。
他方才为他点的大穴能暂时压制毒性蔓延,缓解他的痛苦。待乾坤酒体内的气息运行过一个周天,只听他喉咙里吐出一口气,终于是有了反应。
“班列叔叔,我还没死呢。老子好好的,你丧着脸干嘛。”乾坤酒唇角扯出一丝虚弱的微笑,后面这句是跟雁寻说的。
班列心头陡然松了一口气,好像是自己从阎罗殿里走了一圈回来似的,险些喜极而泣,傻呵呵笑个不停,“还是雁公子有法子!”
雁寻破天荒没有嬉皮笑脸,仿佛没听到一般,兀自叮嘱乾坤酒:“我这方法只能暂时缓解,往后还要多靠你自己了。”
乾坤酒脸上露出一丝嫌弃,“别拖着老子头,跟他娘的生离死别似的,你要是个俊俏的大姑娘也成啊。”
都这时候还嘴硬,雁寻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小爷刚才就该趁机把你脑袋撮下来,当皮球踢!”嘴上这样说,他手上的动作倒是极轻,把乾坤酒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
正当时,外头突然有人来报,说各路医生到了,正在外间侯着。
“得,小爷救人一命,送佛送到西。”雁寻抬屁股往外走,刚起了一半儿又被乾坤酒拽住衣角。
“班列叔叔方才是急疯了,说话口不择言。乾坤知你的为人,代叔叔向你赔罪,还望你莫要放在心上。”他看着他,脸上挂着歉疚。
班列的情急之言他都听到了,站在雁寻的角度上,说不生气是假的。乾坤酒心中既歉疚又羞愧,只希望他不要因此而寒了心。
雁寻不耐,冷哼一声,“这话不用你说,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话说一半他突然顿住。
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倘若连做了错事道歉都不会,便也枉活这么大年岁。只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闭了嘴头也不往外间去。
此时一边的班列也是满心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说到底还是从心里不信任他罢了。看着他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咬咬牙跟上去将他拽住,陪着笑脸巴巴道歉:“雁公子,班列一介武夫,说话说重了,满嘴里跑火车,在此向你赔罪了。以后……以后……”他也不知该怎么表达,纠结了半天,大掌一拍,“以后你说什么老夫都信!”
雁寻本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只是一而再再而三被怀疑,心里自然有气。好在班列虽然位高权重,说话欠过脑,为人倒算坦荡。雁寻对着乾坤酒露出个黑心肝的笑容,故意用班列刚好能听得到的声音道:“小爷心里这气啊,兴许在看到这老东西穿大姑娘的衣服才能消解一二。”
班列虎躯一震,立刻红了脸。雁寻说罢,在乾坤酒脸色变得跟后背一样僵硬之前哈哈大笑出了门。
外面的大夫看着他手里那一粒药表情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