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他是何时解开了穴,又不知是何时来的。
长陵这一生,见过许多英姿潇洒的身影,但好像没有哪个人,让她觉得比眼前这道白影更好看的。
实则,叶麒一开始就悄悄跟着来了,万花宝鉴最是擅长挪移穴位,长陵那一下点的甚轻,她前脚跨出府,他后头就把穴给解开了。
鬼知道什么伤药换扇的是不是又是符宴归的阴谋诡计,叶麒揣着一肚子气和担心跟了她一路,直待确认她平安无事走出符府时,悬着的心才算落着地,眼看她牵马出来,忙提步撤身,想要假装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却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将要奔出街头时,鬼使神差慢下了脚步。
以她的性子,等回去以后保准会轻描淡写地略过下午那一出,说不定连他生气这事儿都察觉不到。
但他总不好再冲她发脾气——既不敢,也不舍得。
叶麒小心翼翼望向巷口,看她瞧来时,心里无端一阵乱跳,匆匆转过身,缓缓前行。
不管了,等她主动跑上来,主动拍一下自己的肩,自己再顺杆儿下好了。
叶麒故作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心算着长陵大步流星过来应该离自己近了,然而走了半条街都没能等到那脑补的“一拍肩”,他莫名纳闷了——总不能是没看到吧?
他转过街角时,斜着脑袋往后瞄了一眼,看她牵着马就在身后,仍隔着十步远,只跟着自己,却没有上来搭话的意思。叶麒飞快的转回头去,心里不免些许失落,想着她跟了一条街都没上来,多半不想依着自己的性子,等着自己去哄她。
华灯初上,一道倩丽的蓝衫牵着一匹小红马,静静走在前方那名白衣男子身后,顺着他的步伐时快时慢。
这一路熙熙攘攘,有坐轿的,有骑行的,有驾车送货的,也有招揽生意的摊贩。
然而街上行人,川流不息,她眼中只有一人。
长陵以为叶麒是有心躲着自己,她当他不愿意被她瞧见,那就索性就这么跟着就好了。
她向来我行我素,只在自己的天地里任心所欲,不知从何时起,每当她累了、倦了,回过头时,都能看到他。
此时,她也想成为这种存在。
当他停下脚步,回头,就能看到的存在。
长陵思绪飘到天外,回过神时,叶麒不知哪一刻止住了脚步,她没留神多走了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少了一半。正当她犹豫要否停一停时,却见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面上并无意外的神色,板着脸不吭声,莫名跟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长陵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了,这才迈步至前,奇道:“你怎么停下了?”
小侯爷颇有些不大吃味,“我要是不停下,是不是我走多久,你就隔着那么远跟多久?”
长陵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你就……”叶麒看着她澄澈的眸子,声音当即就低了下来,“你就不知道哄我么……”
“哄你?”她莫名道:“哄你什么?”
本来叶麒没走几步,就已经开始觉得此举实在是幼稚不堪,后悔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上前和她说话,只是开了这个头,反倒不知该怎么停下了,两人这样大街小巷的走了大半天,越走离贺府越远,想到这大冷天的他要一个姑娘家饿着肚子陪自己喝西北风,实在不是个事儿,于是只好自己搬了个台阶——等她,谁知她上来就是一句“你怎么停下了”,简直要他掘地三尺的节奏。
“你、你都没发觉我生气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