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不是有句话么,朝中有人好办事。”他看她的时候,眼里带着月华春露般的光芒。那低垂的眼睫,即便已经多了妖娆的味道,面对她时永远是平和的,甚至带着一点天真和娇羞,低声道,“我不让你修行,修行太苦,还要历劫,万一雷劈歪了怎么办?你以前说过,喜欢繁华热闹,那就把王舍洲搬到方丈洲去,这样你总愿意留在蓬山了吧!”
为了把她留下,也算无所不用其极,她眉眼弯弯问他:“方丈洲可是九州的仙岛,你要把妓院都搬过去吗?”
他说有什么关系,“他们住不惯可以走,没人规定地仙必须住在方丈洲,原本他们就是为了蹭蓬山的灵气,死皮赖脸留下的。”
所以一旦撕开了表面的伪装,就可以活得旁若无人了。阿傍蹦出来插话,“连妓院都有,那带我一起去吧!”
崖儿瞪了他一眼,“别老是在那种地方流连,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吧。”
说得有道理,但已经背离了杀手的初衷,杀手是不能有牵挂的。
阿傍笑了笑,“楼主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两臂搭着后脖子,畅快地舒展了一下筋骨,“看来波月楼以后要从良了,我们这些人,英雄无用武之地喽。”拖着长音说完,慢悠悠溜达开了。
崖儿怔了怔,才发现很多事确实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昨日种种越来越远,忽然浮起繁华落尽的沧桑感。
风帆转了方向,停在距离水涯十几丈远的地方,船舷边上等待的人越来越少,只余紫府弟子,和锚桩边上的苏画。
三十多岁的女人,风韵犹存,孔雀裙飞扬起来,像千万双顾盼的眼睛。日光静静洒落,她的侧脸在光晕下洁白无瑕,视线悬望着漩涡的方向,虽然什么都没说,轻蹙的眉依旧看得出她的忧虑。
三十五少司命不时偷偷瞥她一眼,关于大司命对她的感情,他看得清清楚楚。以前大家对苏画的印象都不好,觉得一个女人过于世故和自我,就像大司命对她的称呼,不负老妖精的盛名。可是渐渐熟络后,又觉得这女人也不错,世上谁不为活着而挣扎?波月楼那样的地方,历来是弱肉强食的斗兽场,她不世故、不自我,能活到今天么?
所以啊,不要让话痨洞悉太多内情,因为你不知道哪一天,他会给你来个兜底的大爆料。
三十五少司命觉得应该为有口难言的大司命做点什么,趁着他不在,敲敲边鼓,等他回来说不定有大惊喜。
打定主意,他搓了搓手,“苏门主?”
苏画嗯了声,“有何赐教?”
她对紫府的人态度虽比以前好多了,但隐约还是不待见的,回答起来也有些生硬。少司命不擅长和女人聊天,干脆单刀直入,“其实我家座上很喜欢你,在蓬山的时候魂不守舍,还派君野探望过你。”
苏画愣了下,莫名地看着三十五少司命,“君野?”
他点点头,“就是送信那次,君野回来说你已经有人了,座上在司命殿里难过了很久,这些都是我偷偷打探到的。”
这么一说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君野来送信时,她还没和胡不言在一起,怎么就有人了呢。
三十五少司命自顾自道:“要不然你就别和那只狐狸好了吧,你们真是不相配。还是和我家座上更合适,郎才女貌有利于下一代,真的。”
他说完,缩着脖子跑了,留下苏画一人,对着滚滚的潮涌兀自苦笑。
这就是阴错阳差,命数如此,谁也怨不了。他托凤鸟看她,结果凤凰带回了错误的消息,早知如此,他会后悔没有写信么?他这个人那么死脑经,或许从来没有想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