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异, 就像海水被劈开了似的, 光洁的水墙巍然壁立。只是不敢碰触它, 唯恐一个点触, 会引发海啸式的灾难。往前走,长长的水廊上人影婆娑,经过几个蛇形的弯道,透过水幕, 隐约能分辨前面那人是谁。
海底的水流回旋, 潜过水的人有体会,沉闷的咕咚声敲击在耳膜, 声浪简直要撞进脑子里。现在这水廊就像个放大器,水与水的碰撞被扩大了无数倍, 一重接一重的轰鸣恍如雷声齐来,震荡的就不光是脑子了, 连整个身体都要为之颤抖。
崖儿掩住耳朵,顺着湿滑的地面向前, 忽然一个颠倒, 分明感受到血都往脑子里涌去。但她知道身体仍旧直立, 她的裙裾和头发都好端端地垂委着。她心里紧张, 下意识握紧仙君的手, 慢慢这种感觉又褪去了, 她轻喘了口气, 绕过回旋的水墙, 眼前乍然出现一幅瑰丽的画面。无数错落的建筑围拱成一座城,但这城的下半部是浸泡在水里的,碧蓝的一泓凝如琉璃。近处的屋舍,远处的白塔,还有环城矗立的山峦,交织出一个拍案叫绝的视觉场景。大家被这令人窒息的美景惊呆了,每一张脸上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害怕他们的闯入破坏了这份宁静,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是异世吧,一个远远超出认知的世界。也许就是当初沉入水底的春岩城,不过水漫的情况停滞在最初一刹,呈现的便是半在水中的状态。向远处最高的山眺望,那里没有云和飞鸟,半山处有宫室巍峨。再往上,无边无际的深蓝悬挂在山巅,那是亿万的大池水,镜面般平整,内部隐有波光荡漾。水本该在下,现在却变成了天,人在其中,如千钧压在针尖上般,难以形容这种随时可能崩塌的不安感。
“像不像冬天的肉汤。”张月鹿的比喻奇特而精准,不过肉汤的颜色和海水不同罢了。
“捅一下会不会漏下来?”阿傍异想天开,仰着头向上看。
崖儿说最好别动这念头,“要是塌下来,谁都跑不掉。”
她走向长廊的尽头,举步用足尖点了点,这水是真实的,汪洋一片浸泡着城池内外。地形的缘故,四面环山,中间是个盆地,海水囤积着出不去,但千万年并未令城池垮塌,大约这里的时间是凝固的。
然而碧波如洗,始终未见任何人的踪迹,如果是当初的古城,人都去了哪里?
环顾四周,世界寂然无声。突然有门众叫起来:“快看,那里有人!”
众人往城池边缘的水墙上看,只见一个直立的人形随着洋流缓慢飘来,一上一下,颇有跑跳之感。可他的眼睛却是紧闭的,五官也有些模糊了,似乎封了一层蜡,分不清鼻子眉毛。从身形看来是个男人,衣衫成了条状,微微前倾着。头发和皮肤不一样,水流荡漾,如同落进笔洗的墨,慢慢晕染,飘拂不散。
沉尸么?大家都有些慌,好在只发现了一个。谁知心里刚这样想罢,惊悚便接踵而至。剔透的水墙那端开始有人影攒动,越来越多蜡状的尸体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就在一墙之隔,以男俯女仰的姿势斜站。仿佛入侵者的众生相是舞台上生动的表演,他们是台下赶来看戏的观众。
放眼望去,密密匝匝数量庞大,俨然尸林。众人噌地抽出佩剑,仿佛下一刻这些尸体就会冲过来,也做好了准备厮杀一番,让他们再死一次。水流在动,他们随波变换位置,不紧不慢地移动,看上去真像活人一样。
来是肯定不会来的,他们穿不破那层透明的壁垒。仙君说:“这些是春岩以前的主人,当初地陷,春岩跟随孤山一同下沉,他们也自此长眠海底了。”
说起来不免唏嘘,那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活着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