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言咏兰端坐于皇后产床前把脉,皇后此时脸色苍白,极尽疲态,沉睡过去,全身肌肉仍止不住的微微抽搐,连着三天三夜的折磨,从鬼门关来来回回好几趟,纵然往常身体再怎么康健也是受不住的。
孙二姐过来言咏兰身旁劝:“姑娘,你日夜兼程赶过来,一路没合过眼,要不您去外面休息一会儿,我来照看吧。”
言咏兰往床铺上的皇后薛氏看去一眼,摇了摇头:“我无碍,今夜是娘娘的关键,我离不得。你把我之前吩咐的事情尽数交代下去,丝毫不可错乱马虎,然后就去歇着,明日辰时过来替我。”
孙二姐知道言咏兰的脾气,小小年纪尽得谷主真传,脾气也继承了下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倔强性子,认定的事无论怎么劝都是徒劳,干脆不与她犟,退到外间安排事情去了。
天光大亮,昨夜来势凶猛的雪并未持续太久就停了,一夜消融下来便只积攒下点点,倒是天地肃杀寒凉了不少。
薛昱在元阳殿外守了一夜,抱着披风坐在元阳殿外的台阶上,听到开殿门的声音便站了起来。昨天夜里,皇后生下皇子以后,康德帝便派福全公公出来传口谕,让在外守候的妃嫔各自回宫去,镇国公夫妇和两位少夫人直接留宿宫中,让薛昱一并去宫里歇着,但他不愿,执意留在元阳殿外守候。
福全公公出来看见薛昱,也是惊讶:“哎,世子爷您怎么还在呢,仔细熬坏了身子。”
薛昱不理他,径直便要入内,被福全公公拦住:
“世子留步。皇上吩咐了,不许您此时进殿打扰。”
“为何不许?不是说姐姐脱离险境了?莫不只是骗我的?”薛昱焦急等待了一夜,度日如年,等候一夜为的就是第二天能见姐姐一面,哪怕就一面,让他知道姐姐果真无事就好。
“我的小祖宗,可千万不能胡说。”福全公公被薛昱这番话吓得冒冷汗,赶忙把薛昱拉到一旁,也就是这位爷敢口无遮拦说话,换了旁人,早给拉下去治罪了。
“娘娘刚刚生产,身子虚弱的很,见不得风,身边有医女和神医谷的大夫们照料着,您就别担心了。”福全公公觉得十分无奈,对这位小祖宗是打不得,骂不得,只得好言好语的哄骗着,要不然凭他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性子,还不知要怎么闹呢。
“我就见一面,哪怕让我听一听姐姐的声音也好,皇上不会那般不近人情的。”
薛昱任性惯了,说完便直接往元阳殿里冲,薛昱自幼习武,拳脚功夫和轻身功夫一流,等闲十多个大汉近不了身,哪是宫里小太监们可以阻拦的,给他左闪右避就闯了进去。
“世子,世子不能进啊!快,快去,拦住世子。”
殿外吵吵闹闹的,让刚刚合眼歇下的言咏兰再度睁眼,听外面宫人们在喊‘世子’,言咏兰便知来的是谁。
镇国公世子薛昱,皇后薛氏相差十岁的嫡亲弟弟,今年该有十八了,却还这般莽撞任性,把宫里当自家后院般闹腾。
宫中的侍卫们倒是来的快,却无人真的敢对薛昱动手,两相僵持不下,薛昱在花坛上蹿下跳,试图突破重围,眼看侍卫防守就快松动的时候,忽的一盆凉水从身后泼来,把薛昱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般。
薛昱自己都惊讶的一口气憋了好久才吐出,僵硬着脖子往泼出水的廊下望去,雕梁画栋的房檐下,一位素朴清雅的女子赫然端立,神情淡漠至极,周身满是傲然孑孓之气,仿若人迹罕至的天山上那株无人采摘的雪莲,高雅又圣洁。